德拉科听卢修斯讲过克拉布的家庭情况,但还是第一次来他们家,因此他对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在这个暑假里,克拉布和高尔先生如此频繁地出入马尔福庄园。
一个瘦小的身影端上了一盘油滋滋的烤肉,就沉默地退回了阴影中。
克拉布的视线一直盯着餐桌,而高尔偷瞄了她一眼。
而后两个人都不亦乐乎地吃了起来,德拉科左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俩,无名指上深绿色的宝石戒面闪着神秘的光彩。
那个被黑色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又给他们上了两道菜,德拉科闪身拦住了她。
“不介绍一下你妈妈吗,文森特?”德拉科对克拉布说,眼神却向女人的兜帽底下探去。
克拉布和高尔慌张地站起来,在高尔担忧的神色中,克拉布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他脸上的肥肉挤作一团,沉声说道:“你知道的,德拉科,我妈妈胆子小,你别拿她开玩笑。”
德拉科清晰地看到眼前瘦小的女人剧烈的颤抖,女人身上难闻的油烟味让他皱了皱鼻子,他略一侧身,克拉布夫人几乎是夺路而逃。
“第一次见面,不打个招呼会很失礼的。”德拉科无趣地说。
“你会给她惹麻烦的……”高尔垂下了头,没能说下去。
克拉布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德拉科的眼睛,他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斜着眼睛看他俩:“赶紧吃,等下你们可以轮流骑上光轮2001飞两圈。”
克拉布家经营这一片广袤的牧场,这是英伦三岛上的巫师最好做的营生,只要承包一片草场施好麻瓜驱逐咒,再买上几头燕尾狗,随随便便打理一年,就可以产出源源不断的牛羊肉或者皮毛。
但仅能衣食无忧而已,从上个世纪开始,纯血巫师家族就逐渐与财富一词脱钩了,整个魔法界像马尔福家族那样富裕的纯血巫师家族不剩几家了。
而本世纪的几场战争,已经让几十个纯血巫师姓氏成为了历史。
据卢修斯说,高尔的母亲就是在怀孕时遭遇了袭击,临终前生下了他,克拉布的母亲也在那场袭击中成了哑炮,无法释放魔法了。克拉布和高尔先生因此消沉了许久,克拉布夫人在她战战兢兢的在她丈夫粗暴对待中将两个男孩拉扯大,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克拉布惧怕他的父亲,却憎恶他的母亲。
但格雷戈里·高尔不一样,他和克拉布一起长大,德拉科不会错过偶尔从他那双肥肉压迫的小眼睛里看到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克拉布的羡慕。
也许高尔不知道克拉布也在羡慕着他,比起高尔先生含蓄的关心,克拉布先生似乎对他的儿子浑不在意,德拉科听过父亲感慨他这两位朋友在战后的变化——
对了!战争!
德拉科眼底划过一抹亮光,既然卢修斯不愿对他说,那他可以自己找,经历过战争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这间房子里就有一个容易得手的对象。
德拉科灰色的眼珠子骨碌地转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错,继窃听之后,他又学会了主动探听,卢修斯知道后肯定会很感动的。
他拿起餐刀从羊腿上划下一片肉,犹豫了一下,才送进嘴里,克拉布夫人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比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烤出来的肉还油腻。
克拉布和高尔照例发挥了他们从不浪费食物的良好习惯,将餐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不过看在他们可能饿着肚子等了自己一早上的情分上,德拉科决定暂且放过他们。
填饱了肚子的克拉布和高尔带着德拉科到房子后的围栏边休息,克拉布夫人沉默地给他们搬出了椅子。
德拉科站在扶着栏杆,得益于草场上持续刮着的西风,栏舍里的味道并不难闻。
他仰头看着克拉布骑着光轮2001在天空窜来窜去,扫帚上庞大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十分怀疑这把飞天扫帚的使用寿命要在今天终结。
“飞得还算凑合。”德拉科对坐在旁边捧着橘子汁的高尔点评道。
“我也能行。”高尔不服气地说。
“今年院队里要退好几个毕业生,你们可以竞争一下。”德拉科说,“蒙太会担任队长,他和弗林特一样青睐于你们这种体型。”
高尔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大概都认为把对手从扫帚上撞下来是一个不错的战术,”谈及魁地奇时,德拉科总这样兴致盎然,“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我知道他们都以榜样克鲁姆壮硕的身材为标准,却从来没考虑过克鲁姆飞行时是多么灵活——上次世界杯上那个教科书般的朗斯基假动作——你们还记得吗?”
高尔沉闷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入选了,那就有的训练了。”德拉科说,“你们得保证在把自己变成两只撞向对手的游走球之前,不被真正的游走球撞下扫帚——说真的,想到未来我们学院的队伍构成,我半点信心都没有……”
他眉毛耷拉着,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斯莱特林一次学院杯都没得过——虽然邓布利多有无耻的加分原因——更客观的理由是我们总在魁地奇决赛上输给格兰芬多——真不知道在我入学之前弗林特他们是怎么七连冠的。”
“那两年的学院杯本该是我们的。”高尔显然也对一二年级时邓布利多的加分耿耿于怀。
“没办法啊,邓布利多要为波特造势,你看他入学之后,进格兰芬多的人都比往年多。”
“造势?”高尔疑惑地抬起他肥大的脑袋看德拉科。
“你爸没说过吗?不过也对——”德拉科自问自答,“你和克拉布脑子里只记挂着食物,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围栏里一头稚嫩的羊羔朝这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它杏仁般的眼睛瞅着牧场的客人,带着新生儿对整个世界的好奇。
德拉科也在打量着它,打算等它靠近出其不意地摸一摸,试试手感。
然而克拉布的一个俯冲惊扰了它,羊羔一蹦一跳地躲进了棚子里。
克拉布跨下扫帚,高尔迫不及待地接替了他。
“德拉科,你想吃它?”他喘着粗气,顺着德拉科的视线看到了那只躲在木棚底下的羊羔。
“你脑子里除了食物,”德拉科摇了摇头,无奈地对克拉布说道,“就不能想点别的?”
“我们养着它,不就是用来吃的吗?”克拉布仰头将自己杯子里的橘子汁一饮而尽。
“其实我更喜欢刚才桌上的那盆覆盆子沙拉。”
到了中午,马尔福庄园的小精灵就将他的行李送过来了,哪怕只住一个晚上,西比依旧了填满了一大箱子东西,德拉科相信如果不是纳西莎的叮嘱,忠心耿耿的小精灵会将他那间客房全部用具全部更换一遍。
克拉布家里的燕尾狗非常热情,它们拥着德拉科在一处缓坡上看完了日落,漫天星斗爬上天穹,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尽管牧场里条件有限,连一把霍格沃茨那种“老爷爷”级别的飞天扫帚都没有,克拉布和高尔两人也只会无条件地应和自己,德拉科还是过得很开心——在那些枯燥的运算衬托下,霍格沃茨的课程是如此有趣,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心平气和的用那架黄铜望远镜看一晚上的星星了。
所以,深夜里睡不着的德拉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塔楼,在墙上火把昏暗的光线中,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小心的抬起楼梯尽头的活板门,钻进了这间狭窄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