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叶家全家人都站在门口,为的就是迎接家主叶正口中的贵客。
说是全家,也就叶正和三个儿女,叶南枝兄妹和幼子叶清原。他的夫人在生叶清原时难产,家境落魄,他也就没有再娶的心思。
除了他们四人,还有一个小丫头,赶车的老仆夫妻,都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叶南枝对于所谓的贵客,心中有几分猜想,但她不明白的是,爹爹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等豪赌。
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萧鎏霜低着头走下马车,她抬头的瞬间,叶正倒吸一口凉气。
他上前一步拜倒在地:“下臣,见过女君!”
萧鎏霜俯视着他:“如今已经没有叶氏,你也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女君永远是叶氏的女君!”叶正回答道,他激动得双手都开始颤抖,“真是太好了,女君还活着!真是天不亡我叶氏!”
叶栖凰是叶氏上下倾全族之力教养出的女郎,是曾经惊才绝艳京都的存在,她活着,叶氏就有兴复的希望。
将叶正激动的模样看在眼里,萧鎏霜心中五味杂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人将叶栖凰视为救世主啊。
叶正欣喜若狂,他三个儿女却看得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萧鎏霜抬手让他起来:“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也该唤你一声正叔。先进去吧,只在门口站着也不好看。”
叶正连忙起身,让到萧鎏霜身后:“女君请。”
“家境艰难,委屈女君来此了。”叶正嘴里还道。
叶氏风光的时候,他作为旁支,只有过年之时,才能在祖宅见叶栖凰一面,如今和她当面,自然是诚惶诚恐。
一行人拥着萧鎏霜往屋内走,把跟在萧鎏霜身后的萧子垣和叶栖渔忘得彻底。
萧子垣挑眉,对身旁的叶栖渔道:“跟上吧。”
叶栖渔嗯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暗中用余光打量他的背影。
听说,这人是阿姐的…男宠…
这个从吴国逃难来的琴师,或许是因为生得好,入了阿姐的眼。可是…在叶栖渔心里,堂堂大男人,以色侍人,真是…
偏偏阿姐还处处都带着他。就连来拜祭亲人,竟然还带上了他!叶栖渔心中暗暗怨愤。
来到大厅,叶正请了萧鎏霜坐在上首,这才向她介绍道:“这是下臣的一双同胞女儿,叶南枝,叶南依,幼子叶清原。”
“快见过女君。”叶正对自己的儿女说。
叶南枝三姐弟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向萧鎏霜行礼。
叶正又道:“下臣家贫,不过长女南枝有一手上好的庖厨技艺,不知女君可愿赏光?”
萧鎏霜看了一眼叶南枝,答道:“去准备吧。正叔,还请你带我去先祖墓前拜祭。”
她一指叶栖渔:“这是二房的七娘,刚生下来不久家中就出了事,她被掩了身份以奴仆的身份活下来,如今也该去拜祭一下父母。”
叶正打量一眼叶栖渔,点头:“是这个理。”
他吩咐叶南枝前去准备午膳,然后带着萧鎏霜三人向外走去。
见他们走远了,叶南依才抱怨道:“什么女君,叶氏都没了还摆这个谱儿呢!爹爹何必对她如此恭敬!还有那个叶栖渔,当了十多年奴仆,还算什么叶家女郎,我看她恐怕连字都认不全吧!”
叶南枝摇摇头:“爹爹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理由。依依,栖渔姑娘自幼遭逢不幸,沦为奴仆,她也是我们的亲人,你不可如此嘲讽于她。”
叶南依不服气:“难道我说错了吗?!再说亲人,我们也没沾了她什么光,反倒被连累得不轻。”
“二姐,别这么说,小心爹爹听了生气。”叶清原也开口劝道,他是个略显文弱的少年,温和清秀。
叶南依还不肯服气,叶南枝终于生了气,她一向知道这个妹妹任性,家中境况不佳,偏偏她又心比天高。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尽可能地保护她。
没想到她现在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说话连场合都不会看了。
叶南枝冷下脸,叶南依立刻便怕了三分。母亲早逝,这个姐姐虽然只比她早出生一刻,却担起了母亲的责任,她一生气,叶南依就怕了。
“知道错了吗?”叶南枝逼视着她。
叶南依狼狈地点点头,叶南枝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转头看向叶清原,叶南枝温声叮嘱道:“你先回去温书吧。”
叶清原点点头,长姐如母,他对叶南枝几乎是言听计从。
而叶南枝则带着妹妹往膳房去,贵客临门,午膳不可太过简陋。
再说叶正,带着萧鎏霜三人到了墓园,只见放眼望去,是一个接连一个的墓碑。
叶栖渔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场面实在荒凉得紧。
萧鎏霜看出了她的意外,笑了笑:“叶氏上下一百六十七口连同列祖列宗,都葬在这里了。”
“此处还是叶氏第一代家主买下,满心以为叶氏能够百代不衰,这片地方也足够埋下。没想到一夜之间,叶家嫡脉死得干干净净,把这块坟地都填满了。”
叶栖渔没有搭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叶正开口:“当年大乱,叶氏之中有好几位未曾出嫁的女郎,下臣不忍看着她们魂魄无依,便也葬在了这里。”
按理说,女孩儿要出嫁,是不能葬在祖坟的。
但陈国讲究土葬,若是不能,便视为魂魄无依,不可转世轮回。
“我代那些姐妹,谢过正叔了。”萧鎏霜的脸上浮起一层惆怅。
叶正连忙摇头:“不敢当女君一个谢字,不过分内之事。”
他接着又道:“只是下臣没想到,女君还活着,所以为您还有七娘都立了碑…如今倒是该把墓都平了…”
萧鎏霜摆了摆手:“不必了。这墓中埋的人,也算为我们而死,不要去打扰她们安宁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