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个子高,穿一身黑,戴黑色棒球帽,黑口罩,以及黑手套。他把司机架到自己那辆车前,塞进后座,嘴上贴胶带,手脚分别用塑料手铐绑死。
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在他手下像小孩子一般,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转瞬完成。他料理完司机,打开驾驶位车门坐进来。
后视镜里,只看到帽沿下一双眼,眼神明亮而犀利。
看得出,很是年轻。
他不慌不忙地摘下口罩,微笑着打招呼,“张老板,初次见面,让您受惊了。”
张文朗沉声道:“你就是周熠?”
对方没回应,转过身,朝他伸出手。
还要跟他握手?
周熠戏谑道:“手机交出来,有点做人质的觉悟。”
他视线又扫向另一位,谢千语看了身侧男人一眼,迟疑了下,从包里拿出手机。周熠接过,揣进衣兜,手再次伸过来。
张文朗朝副驾位努下巴,“我的不就在你眼前?”
周熠笑,“我会傻到相信您这样的人物只有一个手机?”
张文朗无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过去。
周熠接过,在手里掂了掂,问:“再没有了?”
张文朗没好气,“不信你可以搜身。”
周熠不屑道:“搜身就算了,又不是美女,就您这样的摸过了得做恶梦。”
他眼神轻佻地看向谢千语,说:“我不为难女人,你可以下去了。”
谢千语说:“车门锁住了。”
“你再试试看。”
她又一推,居然打开了,不由一愣。
张文朗也暗自惊讶,明明没见这人操作,难道真是被人给黑了?见身边的人要下车,他出声:“等等。”
他冷笑,“你们两个,玩得一手好双簧啊。”
周熠也不否认,只道:“我让她下车,也是为您考虑,待会儿万一聊到什么隐私秘辛,您确定愿意多一个人知道?”他笑笑,“还是说,您根本不怕,反正有的是手段让人闭嘴?”
张文朗感觉到,身边女人明显瑟缩一下。
周熠又看向谢千语,问:“你对他的人,足够了解吗?”
他拿出手机,划两下,车厢里响起一道男人不屑的声音:“跟我面前装的跟处女似的,见了姓周的姓何的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谢千语脸色微变。
下一段是,“如果你还舍不得谢小姐,我回头就把人给您送过去,或者给您送几个更新鲜的,聊表诚意。”
谢千语脸红一阵白一阵,胸口起伏。她至始至终没再看身边男人一眼,只是嘴角一抹讽色越来越浓。
张文朗的脸色始终铁青。
谢千语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决定,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很快又返回来,摘下左手上的鸽子蛋,放在座位上。
张文朗看着钻戒,冷声道:“我送你的可不止这一件。”
谢千语面无表情地回:“其他的,我会打包留下。”
“他这是在搬弄是非……”
“我只是不想像胡助理那样,辛苦十几年,最后沦为一只替罪羊。”
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文朗哼一声,握着药瓶的右手攥得更紧。
周熠看了眼他的右手,从前座拿起一瓶水,随意地问:“速效救心丸?还是硝酸甘油?”他把瓶盖拧开,递过来。
张文朗看着他的黑手套,没接。
现在不需要了。他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熠不答反问:“飙车刺激吗?”
他鼻子动了动,“看样子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我这不过是以牙还牙,有样学样,比起你当初对我做的,我可是温和多了。”
张文朗咬牙:“你不怕我搞死你?就算你不怕,你那个小情人呢?还有瑞和……”
周熠脸上笑容顿收,只剩狠戾,“所以我也是有备而来。”
他拉开衣襟,掏出一个档案袋。
“初次见面,我也备了份大礼。让我们看看都有什么惊喜。”
他绕开线扣,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展示给张文朗看。
后者不由一惊。
是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短袖校服,一脸懵懂。
周熠漫不经心念出来:“新加坡,国际小学……”
又抽出一张,是个少年,十二三岁,穿着球衣,手捧头盔,笑得意气风发。
“加拿大……”
周熠啧一声:“看来张老板有点重男轻女啊。您马上就奔五了,心脏又不大好,也不知道肾功能如何,能留下这么几个孩子不容易。”
他继续往出掏,这次,终于是女孩。
面容稚嫩,齐刘海,大眼睛,穿水手服跪在床上,嘴巴堵着口~塞,上身被红绳捆绑,脖子上戴个宠物项圈,她身后是透明浴室,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依稀看出是个半裸的中年大肚男……
周熠摇头:“还挺重口,就是不知道这位成年没有。”
他又掏出一张,这次是折叠起来的报纸,用曲别针连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砖石瓦砾,染血的衣物。报纸上硕大标题“血淋淋的强拆人命案”。
张文朗瞳孔缩紧,这件事,好多年以前了。
当时闹得很大,有个记者偷偷拍下出事后的场面,但已被他花钱摆平,把照片连底片都弄到手销毁,把责任推给外包的拆迁队,至于那个起初一副正义使者样儿、转眼狮子大开口的记者,没多久后也彻底闭嘴。
不知如何又被翻出来。
周熠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准是那个冤魂送来的。”
那档案袋沉甸甸,明显还有东西。
周熠却停下动作,晃一晃袋子问:“怎么样?这些东西,够和你谈条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