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雨。
晨起天空泛白,像是一层层的鱼鳞。
水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城内是慢慢苏醒的繁华街市。
一声“吱呀”的响,路边的茶馆开了门,店内的小二甩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发现门外睡着一个乞丐。
乞丐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脏兮兮的,头发坨成了一团,脸被冻得惨白,头发也是白的,整个人蜷缩在楼檐下。
小二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回了茶楼,没有将人赶走。
片刻之后,他人又回来了,从柜里拿出剩的粗粮馒头,悄悄地放在了乞丐缺了一角的碗里,用毛巾拍了拍对方,
“起了起了,茶馆开门,到别的地方睡去。”
乞丐被叫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小二一贯刻薄的脸。
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跌了一下,差点跌倒水坑里,弯身去拿自己的碗,看到馒头愣了一下,颤颤抖抖地碰了起来,然后抬首看向小二。
小二不耐烦地赶着:“还楞着干什么,饿了就到城门去,齐公子正在施饭,晚了你什么也抢不着。”
乞丐鞠躬颤抖着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
城门逐渐热闹起来。
一辆原木色的马车停在前面,车夫是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女子,她的样貌出众,黑发被简单的束了起来,翻身而下,然后掀开了帘子。
马车里是一桶桶的粥,有半个人身这么高,满满当当,一个马车有五六桶。
这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五辆马车。
三个人连忙跑过来抬。
齐一双手放在了桶的两侧,微微用力,十分轻松了过去,与旁边的吃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惹不少人侧目。
零零星星的乞丐已经跑了过来。
眨眼间,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她把桶放在了丫鬟婆子面前,便回到了马车旁,继续抬着,来回几趟,便把三四桶抬了下来。
路边来往的过客议论:
“可是公子霁又派人来施粥了?”
“正是,公子霁上个月见路边有乞丐受恶,心中不忍,便常常派人来施粥。”
异乡之人忍不住赞道:“大善!”
叙述之人仿佛自己被夸一样,露出得意之色,只是一瞬,又变得伤感,叹道:“如此善心,偏偏身子羸弱,实在是老天无眼啊。”
“何出此言?”
他又叹了一口气:“公子霁常常生病,全城良医都无可奈何,前些日子偶感春寒,差点要了命去…”
“怎如此不公!这样好的人,却没有一个好身体……”
“可不是,不过听说近些日子已经好了.....”
……
而此时在街角另一辆马车上,一个白衣公子靠在车壁上,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偶尔从帘子外透出一点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处,一片温润。
“我们为何要等在此处?”
齐霁笑了笑,眼睛弯起:“等一个人。”
他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脖颈处的肌肤细致白皙,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并没有传言中过分羸弱的样子。
许木依旧疑惑:“何人需要你亲自到城门迎?”
如今虽天下共主,但天子并无实权,坐如虚位,而天子之下便是诸侯,诸侯之下,便是各大家族。
众多诸侯瓜分着天下,其中最有权的无非就是两大诸侯国,其中一个就是齐霁所在的赵国,剩下一个便是言国。在赵国主要的家族有三家,齐家,何家还有申家。
可见齐家地位之尊。
而作为齐家唯一的嫡长子,齐霁更是尊贵。
在水城之内,有什么人,能让齐家公子亲自等 ?
齐霁白皙的手指掀开帘子,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水城因为比邻荒地,黄沙多,一匹马过去便能激起大片的尘土,使空气一片浑浊。
只是昨日刚下了雨,今日城内便显得干净了许多。
竟是难得的清爽。
看着眼前逐渐热闹的街景,齐霁的眸子却逐渐变深,似乎泛着凉气,像是秋天里冷冷的冰谭。半晌,他笑了一声道:“能杀我的人。”
许木:“......”
这时城门一个蓝衣人骑着马飞驰而来,他拉紧缰绳停了会儿,朝四周环视了一眼,看到马车时眼睛一亮,很快地来到了跟前。
蓝衣人低声说道,声音有些焦急:“公子,出事了,公子夏被半路截走了。”
齐霁诧异地挑了挑眉,
“截走了?”
“属下去的时候已经无人影,等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顺着路上的车痕追,似乎被山匪截走了……要派人去救吗?”
半晌,马车内传来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淡淡的凉意:
“自然要救,让齐一去带些人来,我亲自去,要活着把人带到水城。”
马车外的蓝衣人感觉浑身一凉,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公子说的是救人的话,却十分诡异,尤其是他说到“活着”两字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赵小夏是被疼昏过去的,一觉醒来便已经在马车上。
她有些难受,眉头起来,直接掀开帘子,喊了一声:“停车!”
外面骑马的护卫也皱了一下眉头,神情有些鄙夷,却没有停下来,低声说了一句:“公子待我禀告一番。”
禀告个头!
赵小夏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胃里实在难受,马上就要吐了,她心中的火蹭蹭地往上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