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风堂。
沈伦听得王管事说有贵客来访,便心想是朝中哪位大人最先来看他。
难道是左副都御史王大人?毕竟他与自己昨日才统一战线和那顾党一派战斗了许久。
或是英国公张大人?自己与他交好多年,上个月才喝过他孙子的满月酒。
还是原来的得意门生许况?他现在也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了,自己当年可是十分看好他的。
算了,不管是谁,有这份心还能想着他这个老头子总归是好的。只要不像家里那两个小兔崽子还有朝中那帮死对头一样,专门来克自己就行。
沈伦一边在心中过着一个个人名,一边负手在堂中踱步。
大夫都说了我这病是气出来的,其实那两个不孝玩意儿犯的事也不至于把我气成现在这样。之前他们两干的那些混账事还少吗?也没见哪回能把我气到床上去啊。
这次肯定就是那顾禹同,对,就是他。谁叫他那日下朝之后还要拦我。什么讨教一二,我跟他有什么能说的,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伦在厅中思了片刻,还是想不出第一个来看他的会是谁,于是他笑眯眯地转向了王管事。
王管事一开始其实还没禀报完,但见老爷子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正当他想继续禀告的时候,就见老爷左右徘徊,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深了。
“老爷,是顾太傅来访。”王管事最终还是说了。
早死早超生,他只是来负责传递一个信息而已,老爷应该不会怪罪他。但他就是害怕自家老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再次晕了,那可怎么办?毕竟大夫不是才说,老爷不能生气发火吗。
“谁?”沈伦以为自己听叉了。
“是顾禹同,顾大人。”王管事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老爷,生怕他此刻出了什么意外。
“他?”
“竟然是他?!”
沈伦这时还是很惊愕,但很快他的表情又转为了一股怒气。
“哼,他来干什么?!”
“这……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是不是特意过来看我死了没?我死了,他就好开心了。”
好啊,顾禹同,你下朝了还来膈应我,也就算了。现在还专门跑到我家来恶心我。
“这……这,这还是人吗?”沈伦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儿子问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沈长风此刻是大气也不敢出。
父亲怎么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来?
关键是这个问题他实在……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边是自己的顶顶头上司,一边是自己的亲爹,刚巧这两位昨日还在朝上斗得你死我活的。
“父亲大人息怒,郎中说了您要安心静养。”沈长风憋了半天说了句宽慰父亲的话。
“静养?你叫我怎么静养?”敌人都杀到你家门口来了,还怎么安心?还静养什么?沈伦这时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着毛,开始骂骂咧咧的。
他刚想挥手示意王管事把那姓顾的给赶出去,但又停下来想了想。
这厮这时候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昨日才与他门生在殿上吵了一架,下朝后又拒绝了他的请教,他不会是来打击报复的吧?
内阁首辅统摄六部之事,往常官员的考校,告假查验等事项都是吏部管的,他一个首辅阁老现在连这些芝麻绿豆点大的事都开始亲自管了?难道今日来就是想来看看我有没有装病?
不对,不对……那顾禹同虽然可恶,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还不是如此小心眼之人。那他前来是干什么?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越是这个时候老夫越要好好想想,对,仔细地想。
沈伦又坐回了圈椅上,撇了眼一旁的长子和王管事后,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轻押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