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家父如何?”沈长风低声向刚诊完脉的陈郎中询问道。
“沈大人无碍,只是气血攻心,肝阳上亢,此乃情志过激所致。待在下开几帖药,令尊服后大概数日便可康复。只是以后切不可大动肝火,还需多加静养。”陈郎中回道。
听罢,沈长风作揖谢过那郎中,之后便请人去一旁开方抓药。
等到沈太师从那金丝楠木雕花大床上醒来时,只见沈府众人皆围在榻侧。
“父亲。”
“爹爹。”
“阿爹。”
沈太师慢慢地睁眼,首先看向了刚刚在喊自己的子女们。
此刻,沈长风正坐在床头,眼神中一脸关切,次女坐在他身旁的矮凳上,脸上还挂着泪痕,长女坐在床尾,看到父亲转危为安,眼带欣喜。
而那床下还跪着两个,不用问,定是小儿子和小女儿了,二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只听沈长风轻咳了一声,那两人忽然“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大人,孩儿不孝。万般罪过,孰难饶恕。还请父亲大人保重身体,切莫因为不孝子(女)而伤了自己的身。”沈招慕和沈娆听到长兄放的信号后,跪在地上齐声道。
沈伦听完这一番言语,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动作像是在表达一个无声的滚字。
自己还没死呢,这就又磕头又哭丧的,这两个不孝子女简直是要把自己活活气死。
沈长风见状,俯身在父亲跟前说道。“父亲大人,刚刚我已经代您训斥了他们二人。二弟和小妹也已知错,他们都保证以后会谨言慎行,发奋上进的。”
语毕,他又向那榻下二人使了个眼色。
沈招慕和沈娆会意后,立马说道。“父亲大人,日后我便在院中用功读书,一定不让父亲大人为我伤神。”
“爹爹,我今后会乖乖呆在菡萏居里,读《女则》、《女诫》、《女德》,还有女红,我也会多向两位姐姐请教。”
“父亲,刚刚大夫也说了,您可切莫再动气。孩儿们还指望您福寿康宁,含饴弄孙呢。”沈长风边说边替沈太师折好被角。
“我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沈伦轻叹一声,又转过了头去。
众人见状,纷纷向那床榻处行礼告退。
“大哥。”
“哥哥。”
沈长风是最后走的,等他亲自替父亲关好了内室的门后,见沈娆和沈招慕二人还在一旁等候。
“你们两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把父亲气成这样。”二人随他走到堂外,他站在廊下负手而立。
沈娆从头到尾都一直低着头,这时更是默不作声。
她哪里知道,父亲这次会生这么大的气,早知道这样,自己开个什么破店,还不如在家老老实实地看看书,养养花,遛遛鸟什么的。
在外头做生意受人排挤,在家也不得长辈重视,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别说五千两,现在就是让她掏五万两,她也愿意把今天的这桩事给销了,换父亲平安。
而沈招慕这时也是一脸怨气,但眼下父亲病倒,他也不好再提,只能一边向兄长道歉,一边保证来年定会考个功名出来。
好你个沈娆,刚刚要不是你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向我求救,我怎会一时心软就认下。没想到父亲居然因为这事气出这么大毛病,要是老爷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第一个就要完蛋。
兄妹二人又得了兄长的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后,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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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光明殿。
慕容珩刚刚参加完魏府的宴饮才回到宫中。他今晚心情很是不错,此时正在殿中听着下属汇报。
“除了这些,城中近日还有什么趣事?”人心情好了,自然听何事都更顺耳,他便想听听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再能乐呵乐呵的。
“并无,不过几日后便是京郊诗会了,到时候想必城中定是热闹非凡。”
“嗯,这事儿我知道。”慕容珩随意玩起了桌上的红宝石镶珠酒杯。
“对了殿下,您让我去打探姜公子,属下发现那日他离店后随即进了不远处的沈府。”
那下属也感觉到太子爷今日似乎兴致很高,可是他在肚中搜刮了一遍也没想到另外有什么趣事。忽然记起太子前次微服私访时交代自己去办的事,便只好拿这个出来说。
“哦?”那想必是沈太师的门生吧,不然一般人也不会找什么《兰室琐言》这种晦涩难懂的书。
“他当时从沈府正门而入。”那下属见太子对此事竟然感兴趣,便将那日观察到的都通通说了出来。
这倒是奇怪了,若是沈伦的门生,走个偏门、侧门就足够了。那正门进的都是贵客,沈太师的门生段不可能这么不知礼。慕容珩心中有了几分好奇。
“殿下,刚刚听黄门来报,沈太师病了。”这时,慕容珩身边的内侍说道。
沈太师可是朝廷重臣,又是天天要上早朝,去衙门点卯的人。他一晕倒,沈府自然早就派人进宫来请病假了,东宫现在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这就有趣了。”慕容珩还在把玩着手中的红宝石酒杯。
沈太师早上还在宣政殿中慷慨陈词呢,大有一副为了国家社稷鞠躬尽瘁的模样,并且和那牛、唐二人争吵时也是中气十足,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
这边东宫还在细细思索着,此时城东,距离皇城有千丈之远的顾府也得了消息。
“大人,沈太师刚刚向吏部告了病假。”阿元站在书房外禀报道。
“知道了。”那房内之人将书又轻轻地翻过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