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熙见胭脂正在思考自己话中之话,便好心给了她一个提示。
“记得上任天子府府尹牵扯进一桩命案,刑法司在查案时顺藤摸瓜查出其与天煞门勾结,更由此牵连出系列皇城诡案。上任府尹因此被革职,在押送至皇上面前时,皇上见他毕竟是自己钦点,给了他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不过那位府尹奇怪得很,由始至终闭合双眼不发一言,皇上怒极下令凌迟处死。那之后天子府府尹一职空缺了许久,皇上久未寻见适合人选,崇武见时机到,便以天子府府尹事关皇城要务不宜空置太久,因此力推何曲迁上位。皇上见崇武所言有理,便准了崇武请求,颁下圣旨命何曲迁为天子府府尹。”
胭脂慢慢懂了崇熙所言为何,道:“所以,何曲迁一门惨死,天子府府尹一职又再次空缺了出来。”
崇熙满意一笑,自从堕马装残之后,他渐渐发现胭脂不只习武有天赋,对于这些风波诡谲之事也有一份灵性,许多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在胭脂那里就像猜灯谜,抽丝剥茧后总能寻出一个理所当然来。
的确,天子府府尹一职空缺出来后,向来门庭若市的五王府如今更是车水马龙,毕竟一朝入主天子府,那便是功成名就了。
不过这一切本与崇熙无关,他们三人围桌侃侃而谈也不过是一颗看客心罢了,朝廷之事崇熙早已见怪不怪,可偏偏这日七王府来了位不速之客,似乎想要打乱崇熙这颗不起波纹的看客心,大有趁着皇城局势不明想要作为一番的态势,此人便是三王爷崇纪。
说起三王爷崇纪,此生用“生不逢时”四字来形容太贴切不过。从小到大自视甚高却志大才疏,上有崇晖这位皇兄独承先帝宠爱,早早被立为太子,断了他的念想。无奈之下本想退而求其次,创一番作为,做一个独揽朝政呼风唤雨的重臣,却不想下有崇武、崇祺两个弟弟后来者居上,以至于崇纪无权无势闲此一生,在朝廷、在皇族中都毫无威信可言。若是崇熙当年不堕马装残,想来都比这位三王爷要功成名就得多。
崇纪与崇熙虽说是兄弟却素无深交,就连当年崇熙堕马后他也不闻不问,就仿佛是无关人事不触痛痒。今日崇纪突然造访,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在如此时期来七王府,不用想也知道所求为何了。
只见崇纪带着两坛“胭脂醉”来到七王府,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崇熙素爱饮此酒有备而来。
“许久未见,七弟可好?”
崇熙见崇纪笑面走进大厅,可这副笑脸连胭脂都能察觉到背后阴暗虚伪,更何况崇熙这个见惯了人情世故与人心冷暖的聪明人?
崇熙面上不露声色,笑迎道:“我说今早为何雀鸟啼鸣,原来是三皇兄大驾光临,我这小小七王府可真是沾了喜气啊。”
崇纪摆摆手,客气道:“这七王府若还只是小小一王府,那你让为兄情何以堪啊?当年修葺七王府时,皇上可是没少费心,都放出话来银两不是问题,最主要是七弟住得舒心。”
崇熙笑答道:“那是皇上见我如此这样可怜,才会将宅子修得好一些,多少是慰藉啊。”崇熙不想与崇纪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到,“不知三皇兄今日怎有闲兴大驾七王府?”
崇纪摆了摆手,面上举动大而化之,可胭脂注意到崇纪举手投足间却是那种在细里处处在意之人。她与崇熙相视一眼,在这点上二人默契十足。
崇纪落座后,府中奴婢为他端上了上品热茶,可崇纪却无心饮茶,只是打量着崇熙双腿故作惋惜,道:“其实为兄一直为你可惜,若不是当日你坠马受伤,以你‘侠王’之名,时至今日想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崇熙闻此言笑了,看似笑得没心没肺,实际上却心明如镜。
崇熙转眼看向胭脂,道:“三皇兄说笑了,就算当年没受伤,我也从来无心朝事,只想软玉温香抱满怀,看尽人间好风光。”
听着此话,胭脂忽然脸红了起来,虽说这些年崇熙用她当幌子挡了不少事,可每每听到崇熙如此不着边的轻薄之语,总还是会红了脸庞。
崇纪看着崇熙与胭脂眉目传情,想着今日来倒也是亲证了崇熙迷恋王府一名小婢女这个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再一联想,崇熙坠马后再也无法繁衍子嗣,身边女子散尽只留这个胭脂也是有其因果。难怪当年人称“侠王”的崇熙,后来又得了“荒唐王爷”这个称号。不过对此中风花雪月之事崇纪也并未往心里去,毕竟他“大驾光临”七王府就不是为了证实这种坊间流言而来。
崇纪饮了口茶道:“看来胭脂是深得七弟心啊!”
崇熙不停摸着胭脂玉手,感叹道:“这丫头确实是得了我心啊!”
胭脂娇羞一笑,崇纪对二人打情骂俏有些看不下去,终于入了正题。
“不过七弟,如今朝廷有五弟、六弟二人,皇上也是松落许多,对乔贵妃宠爱更是有增无减,可惜至今未有子嗣,我也很是担心啊!”
崇熙嘴角轻扯,他心知崇纪一直是心比天高却本事不大,对兄长登位、弟弟掌权早就不忿,如今借口担心子嗣问题,实则是想暗示崇熙,崇武、崇祺二人有篡位之嫌。再一想,他应该是此前碰了不少壁,弄得自己一鼻子灰,不得已才来找自己这位“荒唐王爷”。
不过崇熙很快就隐藏了眼中那抹不屑,崇纪并未察觉到,崇熙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道:“三皇兄无需担心,皇上洪福齐天,更何况五皇兄和六皇兄又是极有本事之人,我们就不必在此事上费心了,倒不如及时寻乐来得痛快。”
崇纪叹了口气,心中对崇熙很是蔑视,可又不得不强装一副笑脸,道:“前段时日天子府何大人满门遭屠之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崇熙故作惊恐,道:“当然听说了,去酒馆里喝酒听那些客人聊起此事,真是可怕。”
崇纪面色凝重,煞有介事道:“七弟,此事有蹊跷啊!你我皆为西琉子孙,此时应心系西琉国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