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岁华云间(1 / 2)胭脂泪首页

世人各有所好,有人爱攀上梵山听佛音,也有人喜在碧水湖旁欣赏美景,崇熙则是后者。

梵山佛音信者有,可崇熙却认为人生在世,终归是横看成岭侧成峰,人心反复不是几句佛音可以度化。反倒是临水垂钓能让人心静,从而沉浮得失、人间冷暖、世事盈虚尽显心中,忽思恍悟,拨开迷雾见真章。想透了人情世故,便可在入世与出世中转换,既当得红尘迷徒,也悟得菩提达观。

九易从王府取来鱼竿,崇熙则安坐于湖边垂钓,将鱼饵挂上鱼钩抛洒至水中,接下来之事便如古人那般待那愿者上钩了。

胭脂盘膝坐在一旁草地上,崇熙凝神思考,胭脂便看着湖面粼粼微薄发呆,九易则立在一旁警惕四周保护崇熙。五年来,他们三人早已习惯远离人群喧嚣,将那些是非浮云抛诸脑后,看似都与他们无关了。

若是从前,崇熙能够凝思许久,可今日见着贺新箬,虽说崇熙毫无所动,但胭脂心中终归是不能平静。崇熙盯了会碧水湖面波光,又转头看向胭脂难得安静,笑问到:“胭儿,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此垂钓也是如此和暖季节?”

胭脂被崇熙的话拉回了重重心神,转头对上崇熙的目光,略微顿了顿,想起了第一次与崇熙来垂钓不禁笑了出来,与崇熙间点滴往事她皆不曾忘,仿佛五年来所有记忆都与崇熙有关。

至于那次垂钓是五年前才随崇熙从北衡来到皇城,那时胭脂才十四岁,年少好动喜笑,没有片刻得闲。来到皇城后,崇熙教她识字读书习礼,胭脂自小在鬼城自由惯了,哪经得住如此管束?可每每面对崇熙那迷人笑容时,胭脂身体里那股子倔强反抗便生生消散,心甘情愿被崇熙关在书房练字。

可心甘情愿被关与乐此不疲去做到底是两码事,胭脂年岁小,顽皮好动自然是收不住,每次练字总能将崇熙的书房玩得天翻地覆,不只自己脸上身上全是墨水,崇熙那些名家字帖和多年藏书也留下了墨迹,除此之外,胭脂还打坏了崇熙的许多珍品砚台和心爱毫笔。每次九易总觉得胭脂会被崇熙狠狠惩罚,做好了幸灾乐祸的准备时,崇熙却只是微微皱眉,然后命九易将默默将那些心爱之物收好,安放在胭脂寻不到的地方,丝毫未曾听过崇熙因为此时对胭脂有过任何斥责。后来,崇熙发现那些名门书法家的字帖难入胭脂双眼,可只有临摹自己的字时,胭脂才能安下心来,有时竟可在书房安静临摹半日,以至于胭脂如今的字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带胭脂外出垂钓亦是如此,崇熙喜欢坐于湖边任鱼儿咬钩,而他只是沉思,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其间不发一言。可胭脂小小年纪哪耐得住这份沉静?在崇熙身边捉虫子、追蝴蝶上蹿下跳,丝毫闲不住,一点都不像皇城里那些大家闺秀,可崇熙对此不但不觉聒噪,反倒十分喜爱胭脂身上这股子自然不造作的劲。一边垂钓,一边看着胭脂活蹦乱跳,不说惊艳了时光,起码为此间山水增添了不少生趣,尤其是第一次垂钓时胭脂干脆直接扑进了湖中,那场景令他终生难忘。

在皇城如此多事情中,也许胭脂最为喜欢的便是崇熙教她武功。胭脂在鬼城所习武功虽说足以护住自己,但终究并非正统。崇熙从小随名家习武,加上自身天分极高,小小年纪便已精通剑术,享誉皇城。崇熙对于所学剑式不只可以举一反三,还触类旁通、闻一知十,剑招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崇熙也很乐于将自己的武功教于胭脂,因为崇熙发现胭脂确实是练武奇才,悟性极高,那些剑法一学就会,而且正统剑招总能被胭脂舞得古灵精怪,以至于后来二人比剑切磋时,崇熙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有时崇熙也在想,说不定假以时日后胭脂的剑术恐要超过自己了。

时移世易,五年已过,如今胭脂已长成大姑娘,在崇熙白半教导下,胭脂虽说本性还是活泼,但出了辰风楼与崇熙在外倒也是安静沉稳了许多,毕竟这些年与崇熙一同见识了皇城难堪那面,也经历了许多诡计深谋,算是懂得了何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此刻崇熙垂钓,胭脂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湖光山色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脸上每每总是不经意露出笑容,如梦似幻。

崇熙虽说手中握着鱼竿,鱼饵撒进湖中,可全部心思都落在胭脂身上,不得不感慨艳阳春光如此好,照得人神思徜徉,忽得想起五年前在寻芳林初见胭脂,清腮润玉,幻梦无异。

胭脂见崇熙说了一句话后便看自己出了神,伸出脂纤纤玉指在他眼前轻晃,问到:“王爷在想什么?为何忽然不说话了?”

崇熙丝毫不掩饰心中情感,笑如春风,眸似暖阳,道:“方才想起了五年前初遇你时的场景。”

胭脂不觉掩口轻笑,道:“想来胭儿那时还是个小丫头,怕是入不了王爷双眼。”

崇熙笑而不语,眼中仿佛看向远方,心中话语张口又落,开始思量此间深情该如何言说?就在片刻恍然间,身后林间传来惊鸟声,六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剑光一闪,长刀劈面而来。

九易迅速转身双手迎住白刃,顺势用力一折,长刀断为两截,将那折下半截直刺刺客腹部。此时,另外五名黑衣人分成两拨,将九易与崇熙、胭脂分开,崇熙坐在木轮车上,见此,冰蚕手串已从手腕落至掌心严阵以待,胭脂指间寒冰针也已蓄势待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崇熙突然发现这些黑衣人虽杀气十足,却招招留有余地,再仔细一看,与九易缠斗在一起的那三个黑衣人腰间闪过银光,依稀见着一块银色腰牌。

崇熙一眼便认出那是皇城东郊大营的通行令牌,这六个黑衣人是东郊大营的人,而东郊大营恰恰是归前不久那位不请自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崇祺直管。

崇熙恍然大悟,给了胭脂一个眼色,这些年来,崇熙与胭脂之间默契很深,胭脂看到崇熙这个眼神立马会意,化去了指间寒冰针。面对另外两个黑衣人,崇熙假装无力迎敌,被黑衣人一脚踢翻在地,撞到了身边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