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立春过后,始雨水,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万物蓬勃,大地一派春意盎然。
仁太妃生辰为“雨水”节气,先帝尚在时,每每此时都会命御膳房制作美味龙须酥发放各宫,共庆生辰以示宠爱,每每如此也惹得后宫妃嫔不忿,嫉妒仁太妃独得先帝恩宠。先帝驾崩后,皇后变为太后,仁妃因生育崇熙才逃过殉葬之劫,从此变成仁太妃在宫中小心度日,便也不再过生辰,生怕引起太后怨恨而遭难。
不过,崇熙自小侍母至孝,每年仁太妃生辰他总是命府中制作龙须酥送进宫中独自陪伴母妃庆生辰,今年也不例外,胭脂早早备好亲制龙须酥,摆放在精美食盒中,与崇熙一同进宫为仁太妃庆贺生辰。
马车在仁太妃所居青梧宫外停下,胭脂将木轮车推至马车下,自从崇熙无法行走后,找了位能工巧匠为他定做了这张木轮车,所以即使崇熙无法行走,胭脂和九易也能推着崇熙去欣赏四时美景。
宫人小心将崇熙扶至木轮车上坐定,便由胭脂接手,推着崇熙走进青梧宫。
崇熙不同于其他王爷锦缎华衣,他向来喜着素色衣裳,今日便是一身碧青纱衣,以泼墨渲染,素净雅致,清微淡远。手中紧握着一串雪白冰蚕手串,世人皆以为那是一串玉珠,其实那是崇熙断腿后寒气侵体,胭脂便将身上那十条寒川冰蚕炼化为十颗冰蚕珠,再用冰蚕丝串连而成。崇熙将其带在腕上,以冰蚕至阴寒气助他调内息、稳真气。
从宫门口到仁太妃寝殿还有一段路程,崇熙抬头望天,开春以来接连雨水天气,难得今日雨后新晴,天空碧蓝通透。崇熙深吸一口气,雨后气息芬芳,百花虽未盛放,却闻见暖风中依稀带着馥郁花香。
崇熙心情大好,看了眼胭脂,语笑翩然,道:“腊雪消融,雨水涟涟,今日难得放晴,方才我见那桃枝上新芽萌生,想来无需多久咱们又可赏一场花事了,也不知王府桃花何时才会盛放?”
胭脂逐笑颜开,她喜欢看见崇熙笑,一笑好似可解天下忧,再无烦事绕心头。
“是啊,王爷,万物复苏,连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崇熙也喜欢看见胭脂笑,这个季节虽说百花争艳,却唯有胭脂一笑倾人城。二人谈笑间,便来到了仁太妃寝殿。
仁太妃久居深宫,最大期盼莫过于自己孩儿前来探望,奈何皇宫是守卫森严,崇熙想要进宫也是手续繁杂,极为不易。再加上如今形势艰难,大家都在谨小慎微中度日,就如她自己明明想要在宫门口喜迎孩儿,却又担心宫中人言可畏,为崇熙与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只能规行矩步的在寝殿中焦心等待。
胭脂推着崇熙走进殿门,仁太妃快步迎了上去,崇熙想向仁太妃请安,却被仁太妃一把握住双手。
“免了免了,皇儿,你进宫一趟不易,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快让母妃好好看看你。”仁太妃抚摸着崇熙脸颊,声音有些哽咽,“怎么瘦了?”
崇熙回握仁太妃双手,笑着安慰道:“母妃别担心,有胭脂照料,一切都好着。倒是母妃您,有些日子不见了,怎么瞧着有些憔悴了?”
听崇熙如此说来,仁太妃苦叹一声,道:“锁在深宫中,哪能不憔悴?”
说话间,仁太妃有泪滴落,自打崇熙双腿残废后,仁太妃总是不经意掉眼泪,叹崇熙,也叹自己。
见仁太妃如此感伤,崇熙心中一紧,忙转了话题,道:“母妃,今日是您生辰,可不能掉泪,胭脂今日一早就备好了龙须酥来贺您生辰。”
说着,崇熙转头看去,胭脂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向仁太妃请安。
“胭儿见过太妃,恭祝太妃生辰吉乐。”
胭脂边说边将食盒双手奉至仁太妃面前,仁太妃深吸一口气忙擦去眼泪,道:“皇儿说得是,今日难得见到皇儿,母妃不哭,母妃不哭。”
崇熙转头看向胭脂,同时,仁太妃身边的贴身婢女芳儿上前接过了胭脂手中食盒。
仁太妃双手扶起了胭脂,打量着她,欣喜道:“有日子没见,胭儿出落得愈发水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