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珞每天在揪心的等待中度日如年,幸好豫州守备家的女儿活泼,每每召集了三两个姐妹拉着苏金珞做些游戏,什么叶子牌啊,六博棋啊,或者鼓捣着自制胭脂水粉,结果苏金珞做出来的效果最好。苏金珞也暗自得意,那是当然啊,想当初姐用的货可都是国际大牌啊!
这天苏金珞游戏后,和活泼的守备家小女儿一起睡在了花荫下,睡梦中被拥进一个坚硬且有些冰冷的怀抱里,等到她醒来,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上了。裴珙已经脱去盔甲,换上了常服。他解释说,已经攻克了卢高峻的新国,皇上命他即刻启程回京,不得停留,余下的事务交由秦韬处理善后。苏金珞看着裴珙严肃的表情,也明白这“即刻启程回京”里,必有着不为人说的内情。
两个人回到京城,四月已尽,不过几日,宫中突然出了大事,皇后卢氏重病不治薨逝了,因着卢高峻的牵连,只命简规降礼,百官服丧,禁宴乐一个月。
六月里,三爷爷的次子补做满月酒,裴珙和苏金珞送上一件麒麟金锁做礼物,此时孔宁生的长子已经有八个月了,在床榻上爬来爬去的玩,粉嫩娇软、十分可爱,裴珙伸出手逗弄小婴儿,“小叔叔,来,侄儿抱抱你。”
小婴儿傲娇的看他一眼,扭着肥胖的腰身爬远了,竟然没理他!这下裴珙伤心了,挽住苏金珞的手,“媳妇,咱们回去自己生一个玩儿吧。”
苏金珞满头黑线,你当这是玩具呢,生个玩儿?玩儿!
转眼到了七月,夏天日头正盛的时候,衣物也穿的越来越薄了,裴珙盯着苏金珞看,“媳妇,你最近可是胖了不少,这肚子怎么大了这许多。”
苏金珞点头,“是呢,我最近吃得多些,是胖了呢。”
裴珙伸手来摸,“呵呵,好像两位嫂嫂怀孕时的样子。”说完二人对望一眼,都呆住了。
忽然,裴珙有些惊骇的低头看下去,“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急忙叫来大夫诊看,竟然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裴夫人得知后,特意来斥责了二人一顿。
“你们两个傻子,再糊涂下去,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两个人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分辨半分。
“四郎媳妇,你月信这么久没来,难道自己就不知道吗?”
“我日子一向不准,所以也没在意。”
“嗐!”裴夫人摇头,唉,果然是给四郎娶了个傻媳妇。
转眼到了中秋节,宫中新封了小卢氏为皇后,各家女眷前去祝贺进礼,裴夫人自然也带着苏金珞前去拜贺。
金殊颜穿了寻常的衣服混在朝贺的人群里,裴夫人过去拉着她的手好一番问长问短,原来她已经不在道观做居士,回家常住多时。苏金珞猜测金殊颜此举是为待嫁做铺垫,心中有些不快,唉,婆婆大人,你这还没死心呢。又暗自揣度,自己身子日渐沉重,以裴珙那家伙平素不知餍足的样子,怕是也会有几分再娶的心思吧,情绪不由低落下去。
小卢氏因为得子上位,架势十足,令众家女眷站在殿外候着,分批次入殿朝贺。
苏金珞身子重,于是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等着觐见。
有宫女端着茶盏从旁边走来,及近了,忽然从身上抽出匕首刺向苏金珞。
本来就不是很灵敏的她,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只能尽力护住自己的腹部,于是那只匕首深深的刺入了她的胸口。
望着那张美艳陌生的面孔,苏金珞一脸愕然。
女人眼里有着复仇得逞的快意,“裴珙两次毁我家国,杀我夫君,我要让他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原来是吕美人!倒下去的时候苏金珞头脑无比清晰,一下就分析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裴珙很快赶来,此时苏金珞已经说不出话,望着他那熟悉的容颜,心中满是不舍,很多思绪混乱的涌现出来,裴夫人刚才对金殊颜的热情,他数次玩笑提及再娶纳妾,于是她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忘记自己,再娶新妇,心中渐渐也就释然了,没什么舍不得,别人终究会放下,自己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放不下,于是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任凭他在她耳边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号,只是她的泪水不争气的从紧闭的眼角扑簌扑簌的滑落。
……他陪伴她走过这些日子,相处还算和美,但除此外,并没有什么难以忘怀的过往,那种淡漠的家居日常,不足称道,琐碎到无从提起,恩爱,恩情,或者有,终究也只是浅薄,并没有什么值得深切怀念的,不知他多久会忘记自己,半年还是一年……
生命一点点流逝,彻骨的寒冷慢慢袭来,她的意识渐渐陷入了无尽虚空中。
在最后的视线中,有艳蓝色的衣角划过,她微微有些疑惑,是蓝琮吗?
似乎有些欢天喜地的锣鼓声响起,谁家又娶新妇了,喜事啊!
执子之手,生死不弃。这声音仿佛近在耳边,但她知道,这不是对她说的。
……这一世,这一场情爱,这一场历险,就这样一闪而过,像梦一场。
……或者,这就是一场梦吧,梦将要醒了!
眼前似乎有了光亮,这是新的历险吗?新的人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