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珞一脸的沮丧,很后悔当初没有选“中国画”专业。男友丁昭鹏,哦,应该是前男友了,丁昭鹏是中国画专业的,她陪着他听了所有她能赶上的中国画专业课程,也陪他画过不少画,可真正要上升到商业层面,她的水平就远远不够了。
百般纠结中,苏金珞开始自己研制调配起油画的颜料,松节油、亚麻油、红花油、各种干粉颜料……她把能找到的各种颜料试验混合着,调配出自己需要的颜色,勉强画出了一副不大的肖像画,至于画的人,自然是苏朝议郎苏秉忠。
苏金珞把自己的画拿给苏秉忠的时候,苏朝议郎带上自己的玳瑁框眼镜,仔细看了半晌,赞扬道:“我女的画技见长……不过,这怎么看着有点不一样呢?”他伸手摸摸作画的布和上面的颜色,皱眉道,“你这用什么画的呀?”
“我画的不好吗?您看,在我的笔下,你这正直忠义的形象跃然布上,不要管我用的颜料和技法,你就说像不像本人吧。”
“嗯!”苏秉忠点头说道,“像,而且比本人更威严气派,你把爹画的不像六品朝议郎,更像一品殿阁大学士。”
苏金珞呲牙笑着,随口鼓励道:“爹,你以后会当上一品大学士的。”
“这话不好随便说,不过这画真不错,回头我装裱了,等我百年之后你们摆棺材前头……”
“爹……这不太好吧。”苏金珞讪讪的笑道,忽然发现这位老爹竟然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苏秉忠盯着自己的闺女仔细的瞧了几眼,这孩子怎么神情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呢,以前是多么成熟稳重,贤惠良淑的一个小女子,如今看着总觉得像精神受过刺激,有点犯傻的感觉,不过能画出这么好看的画,又不像是傻了,这……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就是傻了也得养着啊!唉!
“爹……”苏金珞轻声呼唤一声走神的老爹,“你说,如果我给这些官家大人画像,行吗?”
“干嘛?”苏秉忠有些不明所以。
“爹,我想给官家大人画像赚点钱花,你能不能把我的画,推荐给你的同僚官大人。”苏金珞小心翼翼的说出心中的诉求。
“不行!”苏秉忠一口回绝,“你爹虽然官职卑微,你也是个正经的官家小姐,哪里能去做这样行商卖艺的卑贱行当。”
“爹,你前几天不是还给人写墓志,收润笔吗?”苏金珞很不服气。
“这能一样吗?我……唉!”苏秉忠无语半晌,叹息道:“我这也是为了贴补家用。你一个闺女家,不许弄这些,与名声不好听,你消停在家呆着,等裴四郎回来了,赶紧成了亲,我也就了了心愿了,这之前我不许你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哦!”苏金珞有些丧气。
圣人说过,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条条大路通罗马。至于是哪位圣人说的,苏金珞也记不清了。
苏金珞一身男装打扮,拿着几幅小画终于在一家书画斋挂上了名。不久还真就接了一单生意,主顾是万花楼的嫣红姑娘。
“我就看上你画的肉色逼真,我要你帮我画一幅大的,我要摆在万花楼门口,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知道我。”嫣红仰着自己的巴掌小脸,一幅目空四海的傲娇,她觉得论颜貌整个京城脂粉圈就没有能胜过她的,只不过她输在半路出家,琴棋书画不佳,文采更不入流,不得那些贵族世家子弟的眼,如今她偏要惊世骇俗的搏上一次,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大名。她就不信,他们来万花楼就只是吃素的,呵呵。
苏金珞心想,这不就相当于商场外墙上的明星海报吗!想不到这个青楼女子还有这份商业头脑。面对第一个主顾,苏金珞本着赔本赚吆喝的态度,满口应承下来。
苏金珞的画在万花楼门口挂了不到三天,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人人都知道万花楼有个姑娘叫嫣红,是个不可方物的美人。
是嫣红太美了吗?未必如此!是苏金珞画的太好了,加了美颜效果?也未必。那为什么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效果呢?
全怪苏金珞画惯了衣不蔽体或者不着寸缕的人体画,一时技痒,让嫣红本人披着一条薄纱就出镜了,于是产生了如此惊人的效果。
好坏且不论,第三天,京畿卫戍的一队官兵以有伤风化没收了这幅画,并要追究责任。嫣红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一番周折之下,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自此,万花楼头牌变成了嫣红姑娘,书画界也惊闻一位托名苏七公子的画坛高手,擅长画人物,丹青妙手,画尽人间最旖旎的闺阁姿色。
苏金珞一画成名,但卖画事业依旧没有多大起色,不说画画费时费力,最主要是嫣红怕别人复制她的成功之路,因此威胁苏金珞不要再给同行女子画这样的画,否则就把她的名字报到京畿卫戍长官那,让苏金珞吃官司,又给苏金珞封了五十两雪花银的好处费。苏金珞掂量着这锭银子,只觉得谋生不易,坚持以专业谋生更不易!
断断续续接了几单生意后,苏金珞终于接到一桩大买卖,酬金一百两雪花纹银。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苏金珞顿时什么节操都没有了,画什么你说吧,这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水中游的,就没有我苏七画不了的东西。
“苏七公子,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得画的像那个人才成,不像的话我可不买帐。”主顾是位衣饰华丽的男子,看样子不到三十岁,身上带着冷厉阴狠的气息。
苏金珞连连点头,尽量少说话,以免暴露太多自己的嗓音。
“三天后等我消息。”男子留下这句话走了。
三天后,苏金珞纤细的身上套了件店小二的衣服,手里拎着茶壶慢慢推开了“福聚楼”二楼雅间的门,心里默默念着,左手第二席位,身高八尺,面白无须……
唉!苏金珞心中叹气,我就卖个画,做什么弄的跟个间谍似的,还要偷偷的看着目标给人画,难道我的主顾暗恋这目标,想给他画个画作为生日惊喜吗?!
左手第二席位上,一位年轻的公子巍然而坐,虽然穿着寻常的青色衣服,却自带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苏金珞一边斟茶,一边偷偷观察着这个人,目测身高有八尺多,面如美玉,目光如炬,神情凝重,不怒自威,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苏金珞心中有些打退堂鼓,妈呀,这男人身上戾气好重,连他那俊美的容颜都挽回不了这种不良气质!要不还是撤吧,银子已经收了,不知道退回去行不。
青衣公子感觉到有目光注视自己,抬头看去,只见店小二手里拎着茶壶正痴痴的看着他,心中不悦,一记眼刀飞过去,苏金珞吓的一哆嗦,连头上的帽子都晃歪了,她赶紧腾出一只手,扶下自己的帽子,尴尬的赔笑低头,继续给在坐的这些京城贵人斟茶。
苏金珞给左手第二席斟完茶,也许是太紧张了,在转身的瞬间,她的衣袖带翻了茶盏,顿时滚热的茶水一下全撒在青衣公子身上。
青衣公子惊愕的同时弹身而起,茶盏落地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众人一时都惊了,主位上的白衣公子连忙起身,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