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瑗在季玦那里待了几天终究是被绿绮请回府里,不情不愿地处理事务。
季玦照常在翰林院值班,值房进了新人这让他一开始还不太习惯。
随着各种交接完毕,比之以往,季玦竟然闲了不少。
翰林院热得像蒸笼,谁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也就只有季玦一如既往从不晚到早退有时还会晚走加班。
他感受不到多少热气,身上如冷玉一般,寒气透进心肺里,愈发爱咳嗽。
他心里有些计较,觉得自己不算太妙,于是逛遍了全城的医馆药铺。
依然没得到什么灵感,他便每天待在书房,推演过去推演过来。
有一天他向翰林院告了假把自己在书房锁了三天三夜急得江瑗差点破门而入。
他出来时抱着箱子里的那盏破灯,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瑗这次顾不上什么五皇子府,更是赖在他这里不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火星渐渐西沉,在季玦刚和新同僚熟悉起来后圣旨又到了。
谁也没想到季玦上次没升,这次竟然升了两级。
同值房的人还猜过他以后会去哪儿,不外乎六部之类,却没想到一转眼季玦当了起居郎。
虽然是从五品,但能在陛下眼前晃着,混个眼熟不说,干什么都方便。
要知道,季玦登科之后,这才不到一年,而季玦本人,甚至还未加冠。眼红算不上,羡慕却真的羡慕。毕竟有些人汲汲营营一辈子,到老了也是去岭南钓鱼。
天元十五年这一届的前三甲,竟然都没在翰林院留多久。
季玦收拾了东西,又迁到了新地方。
和他一起的是平国公的次子齐昭,这人是京里有名的纨绔,平国公让他来这里,主要是让他混口饭吃。
齐昭当起居郎的时间不短,季玦新来,他还能教教季玦。
只不过他看起来不怎么积极,也不太喜爱这个差事,季玦私下里听他抱怨,主要是抱怨陛下起得太早,朝会也太早了。
季玦感到有趣,心想难不成全天下的纨绔,都会抱怨五更三点的朝会?
齐昭却觉得,季玦无趣极了。在他眼里凡是科举考上来的,都透着一股读书人的酸气,经年累月的,都能淹成一缸醋了。
季玦不太爱笑,总是板着脸,谈话间进退得宜,却让齐昭莫名地放不开。又因为身体原因,玩不成马球和捶丸,两个人就更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不过季玦还是在升迁的第二天,收到了齐昭的邀请。
他坐在书房里看着齐昭写的帖子,感叹如此潦草的字在整个朝廷都不多见了。让齐昭当起居郎,确实是为难齐昭,也为难皇帝。
这个浑不吝的把地点定在了花楼,季玦竟然也不感到意外。
“你在看什么?”江瑗问道。
“齐起居郎的贴。”季玦道。
江瑗也没多问,而是把手里的画轴摊开在桌上。
“你画完了?”季玦惊喜道。
“本来只需要两三天,最近太忙了,才拖到了现在。”江瑗笑道。
然后他指着桌上的画,说:“这里是你,然后你再往旁边添一个我。”
季玦仔细看画,发现这幅画意外地写实,正是当日书房内的情景。窗外绿柳婆娑,窗内情谊融融。自己神情温和,正看着什么人。
季玦有些意外道:“我当日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么?”
“对啊。”江瑗点点头。
“比我平日里好看一些。”季玦评价道。
“任谁摆出这个表情,都会比平日里好看一些的。”
季玦又看着画,有些不确定道:“你画技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是吗?”江瑗开心道。
季玦迟疑地点头。
肉眼可见的,情感上比以前炽热好多。或许是因为以往江瑗多画死物,这次画人,便显得不一样了。
江瑗得了夸奖,心情不错。他理了理衣服,向季玦告辞。
季玦问道:“不用完饭再走吗?”
江瑗摆了摆手,笑道:“今日还有事,约了时辰呢。”
季玦便不再留他。
季玦看了一眼刻漏,比起齐昭帖子上的时间,现在还早了些,于是他在家里用了饭,又浇了花,才施施然往外走。
江瑗走到了花楼。他安乐坊里的一大批产业都要做年中统筹,绿绮在他耳边碎碎念了两天,才把他催到了这里。
柳姝亲自来迎他,他一边上楼梯,一边询问柳姝的近况。
“最近可算是忙死了”柳姝抱怨了一句,开门请他进去。
“本来就要抽空听那几个掌柜报账,郑礼那个家伙还纠纠缠缠赖着不走他方才还在这里呢,我说您要来,把他打发走了。”
“其他帐册清得差不多了,就差你这里了。”江瑗道。
柳姝绕过那方大大的温泉池,拉开床帐,又把床板掀起来。
她抱出来一堆账册,放在桌案上,道:“今年和往年差不了多少。”
江瑗坐下,瞧见厚厚的这一沓,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你整好的?怎么还有这么多?”
柳姝坐在他对面,无情道:“就这么多。”
江瑗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翻阅,一边翻,一边唉声叹气。
柳姝看他这个样子,调笑道:“若是府里有了贴心的女主人,连这么一点儿总账也不用您看了。”
江瑗翻着账册,随口道:“没有女主人。”
柳姝只当他不急着娶皇子妃:“殿下想多等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