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守城(2 / 2)相·算一卦?首页

一口鲜血差点溅在燕大夫的衣摆上,,他舔了舔唇,“……恙。”

授九身形晃了晃,指尖扣进城墙的砖瓦上,从指间淌下血来,淅淅沥沥地顺着墙流了下来,而他本人正双眼茫然,眸子乌黑得看不见瞳孔,颈间红痕顺着衣领、沿着经脉爬了上来。

燕卯心惊,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腕按上他的脉门,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他按住授九的肩,沉声道:“九公子,敛神,平心静气!”

授九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话,瞳孔浅浅地现了出来开始聚焦,颈间的红痕也慢慢褪去,紧绷着的脊背也开始放松,“……有劳燕大夫。”

燕卯长舒了口气,稍稍宽心了些,“九公子无事便好,否则在下可不好同重相交代。”

授九一顿,眉心逐渐紧锁了起来,他突然转身下疾步下了城楼,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道:“立刻修书定夷侯,让他速至定津料理后务。”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见重彧,马上,不得不。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无关缠绻旖旎。

“九公子!”燕卯追下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呛人的灰尘了,他无奈之余也只好暂留城中以防出了什么乱子,转身迈上台阶时,正逢士兵押送俘虏进城,而那乱臣贼子的明冶烃则落在最后,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倒是没有五花大绑,身上依旧是那身黑甲下的锦袍,依旧只有授九留下的几道口子,高束起的墨发早散了下来。

明冶烃一身灰尘污垢,握剑的右手却是全身唯一干干净净的,而那素净修长的手中捧着一朵紫色鸢尾花。他将那朵鸢尾花捧至鼻头轻嗅了片刻,又压在了心口上,微微仰起头合眼,近乎虔诚地道:“……将来开满鸢尾花的地方,不知你还能否见着我……”

台阶上的燕卯不禁一愣,身形颀长男子眼眸轻阖,有水珠顺着他俊秀的脸庞划下,滚落在尘土中,变得一文不值。

头顶的乌云仍未散去,甚至开始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城外的硝烟也暂时被熄下了。

随着明冶烃与俘虏进了地牢的铁门,身影彻底消失在雨中,燕卯这才回过神来,身旁的将领递了伞给他,“下雨了,燕大夫还是回去吧,剩下的末将们会收拾。”

燕卯这才想起来,授九没带伞去,就是不知道虎跃涧那边可会下雨。

入夜,江水冲击着两岸的石壁,下着小雨的树林里窸窸窣窣地传来些动静。

“少主,”重亥背靠树干站在树枝上,似与墨色的夜融为一体,“我打听到了,虎跃涧之所以名声大噪是因为几年前一队商船经过时遇到了水贼,拒交钱财,最后浩浩荡荡一行人都被屠了,钱财也被一洗而空,民间有人声称当时一条虎跃涧都被血染红了,淌了数月,自此以后这一带常有怪事发生,入夜后周围的的人家常听见敲门声,若家里有会女红的妇人姑娘的还会听见让帮忙缝头或其他部位这样的请求,夜里行驶的船也会无缘无故迷失方向,或是突然不受控制,一路横冲直撞,幸运的过了这虎跃涧就无事了,倒霉的在此丧命的也有不少,后来这里的人家渐渐都搬走了,往来的船只也都会自觉绕开这里,那群贼也是有些怕的,一开始只在上下流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慢慢地盘踞在此了。”

重彧抱着手臂倚在树上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眼睛死死地顶着江面上。

重戌道:“可会是那群水贼自己支的招?”

“什么神了鬼了的,都是用来吓唬不吃饭的小孩的,”重彧说着蹲下身乜了重亥一眼,问道:“你还是小孩么?”

重亥作为重卫里最年少的一个,忍不住撇了撇嘴。

重彧:“管他是个什么厉鬼?我们按兵不动,等他们上岸来。”

重戌有点担心,“……有人来了。”

应了他的话,有风吹穿过林间的“簌簌”声作响,一道黑影落在了重彧对面的树上与他平视,与其同到的一队人马也迅速地在林中埋伏好。

“重彧?还齐整地活着吧?”

重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劳侯爷挂念,怕是半身不遂了,不知侯爷何时到我膝下侍奉?”

瞿汤笑骂了他一声,接着正色道:“不跟你拌嘴了,我还要赶去定津料理后务。”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似乎真是挺急的。定夷侯也想不通自己何时成了香饽饽了,前脚刚跨进虎跃涧的地带,后脚就有人八百里加急地催自己去定津坐镇。

“你站住,”重彧皱起眉头,“定津不是有授九么?为什么要你去料理后务,是不是出什么乱子了?”

瞿汤摇摇头,道:“不知,我以为是年钰带兵坐镇定津,便料想这是你的意思,好让他腾出手来与你接应。”

重彧微微颔首,道:“你先去吧,那群山贼也差不多该追上来了,待会儿打起来你不好脱身。”

瞿汤便不再磨蹭,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重彧一众在虎跃峡与那群山贼缠斗了些许日子,发现他们不仅仅是简单的山贼你那般头脑简单,如果坐镇的不是重彧,带来的也不是重卫,只怕要在他们手中折了不少人手,由此看来,他们当中怕也还是有个能耐的狗头军师。

重彧觉得在他们的地盘上打拖延战术不是什么好法子,便捡了个好日子狠狠地偷袭了一把过完了瘾,领着人就往山里一钻,接着就朝虎跃涧的方向来了。起初那新的山贼头头还有些畏缩不前,不敢追上去,可定睛一看他们竟然是自投罗网,当即乐得不能自已,一颗信号烟花放了出去了恨不能炸得我连卞京也看到,这下就换作重彧看着那喜庆的烟花乐得不能自已了。

“这群傻逼。”

临近丑时,终于有杂乱的马蹄声响起,而江面上也顺流驶来了几艘船只。船泊了岸,从上面跃下了百来号人,与赶来的山贼碰了头,还商量好了如何生擒重彧这般那般的,听得树上的重彧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缓缓抬起了手,似是怕快了打草惊蛇一般,隐在暗处的二十七重卫见状,都微微俯下身弓着腰,绷紧了脊背,手摸向腰间或背上的武器,只待一声令下,暗处里似乎也能听见弓弦拉开的声音了。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势头,滂沱中能听见一声低沉的命令声。

“拒不降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