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蔚田(2 / 2)相·算一卦?首页

“啊?”燕卯愣子一下,随即道:“环境简陋,我带来的药材也已经用完了,只好就地找了些草药,但也只能抑制而不能根治。”

他陆续念了些草药名字给授九,最后又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授九摇头,“只是这方子见效轻微,假以时日,病人么还是会……”

燕卯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可没办法,各家药铺都已经空了,山里的能用的草药大多都被淹了,我只盼着,在这之前,朝廷的药材能尽快发放下来。”

授九垂下了眼,道:“先用着……”

“换方子,”重彧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二人的谈话,“管得这么多,要换直接换。”

燕卯有些迟疑,“可这药材……”

重彧:“我随行的经商车队上应该有。”

授九轻晲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

你哪儿来的随行车队?

授九离开后,重彧低声对燕卯道:“我这位朋友也甚通岐黄之术,尽管信他就是。”

一日到头,秦自峰连忙招呼着这二位回府吃饭。途中又遇上了明烁。

重彧心底觉得这孩子就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语间还会带些莫名的刺,却又是高傲的很,连笑都是懒得做虚伪,最是看不惯那些攀炎附势、狗仗人势的人,却又不去阻止。

可他是镇徽王的次子,与明熠非亲生,据说是当年镇徽王外出游历与一民间女所生,后来时隔数年才将八岁的他寻回。受了这么多苦,自然要娇宠些,有些无伤大雅的脾气也是难免的,何况他有这么好的皮囊与才情,说不好就是今年的状元了,京城里的人自然不敢惹了。

明烁的扇子在手中一开一合,虚了个礼,视线在重彧身上游移了一下,弄得重彧摸不着头脑。

秦自峰问:“小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明烁收回视线,移开了眼,“表哥晚间到蔚田,我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去接他。”

“那何不等用过晚饭后再去呢?”

“不必了,表哥也未必用了。”话落,他直接越过了秦自峰离开,目光又轻飘飘地在重彧身上落了一下。看得重彧后颈凉嗖嗖的。

待明烁离开,他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重彧琢磨着将河道一事写成折子封火漆送到卞京去,让上头那位尽快拿定主意,好施工,争取在十月份前将沿海一带全部料理完。可这秦自峰尽会着投其所好了,房里有酒有茶,甚至到消遣时间用的民间志怪异谈的话本子,却偏生找不出一支笔、一页纸和一锭墨来。

重彧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道:我有这么不务正业?

他只好再死皮赖脸地去看看授九那里有没有了。

授九正坐着翻书,重彧推门进来也没抬下头,更没有问他的来意。重彧环视了一圈,直接问道:“你这里有笔墨纸砚么?我那边什么也没有,来跟你借点。”

他随意地抬了抬下巴,“书桌上有。”

“哦。”重彧从袖中抽出一份奏本,站在书桌前,顺嘴就道:“阿九,还不快来伺候笔墨。”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授九当真放下了书走了过来,开始给他磨墨,弄得他愣了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调笑道:“今日怎么了?这般听话?”

授九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不高兴?那我不研了。”

重彧笑了笑,不作声,提起笔来舔了些墨汁,落在奏本的华姜纸上。才酝酿了一个开头,就抬头问道:“你说,如果将上阳到贵岗皆打通一条河道相连,通入南方田地和岷江下游怎么样?”

授九撩了下眼睫,眸子动了一下,道:“不怎么样。”

“为什么?”

“沿海之所以水患严重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岷江水位暴涨,河床上抬,所以大运河之水进退维谷,大宣地势北高南低,岷江下游只会更糟,此时将水通进去,两岸更加泛滥成灾,何况正是多雨之季,田间地头只怕已经蓄起了水,再通进去就要将粮食泡烂了。”

重彧没想得这么多,也拣着最便捷的方法,这会子听授九说了才意识到,南方只怕已是强弩之末。

“那你说怎么办?快支个招。”

“挖大河道可取,通到南方后拉入岷江,取两道,一道直通南海,一道从岷江西岸挖道同样西南缺水地带。”

重彧思索了一阵,缓缓摇头,“不行,耗不起这么久的时间了,只能直接通入南海,如果还要通入西南,也只能等这阵子过来再开工。”

授九想了想,道:“也行。”

重彧提笔,字迹飘逸不羁。授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有小厮来敲门。

“大人,这是燕大夫送来的,说是让你过目,看看可还有哪里不足。”

“过目?”入手是一张药方,上面写着十几味药,用量,服法,“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明日一早给他。”

小厮走后,授九合上门,恰逢重彧往奏本上吹了口气,晾干合起,收入怀中。

“你干的?”

重彧眨了眨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积德的事。”

“我看该积德的是你。”授九细细看过后只是道:“下药太轻了。”

“人家那也是怕这些百姓捱不住,那你开呗。”

授九叹了口气,“非是我不肯开方子,即便方子开出来了,我怕你的随行车队上拿不出药来,少了几味药也是无济于事。”

“……”重彧重新抽出一张纸铺开,“你开就行,我自然能把药找来。”

“你要星夜兼程地回岷江西岸去找还是到楠丝去找年钰?”

重彧:“……”被发现了……

授九:“也不怕将马跑死了。”

重彧:“管得着么你?开不开?不开我就星夜兼程地回岷江西岸去找人开去,如果我在半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没人还你那五万两黄金了。”

授九:“……你威胁我?”

重彧笑得灿若朝阳,“我这是在恳求你啊!”

“……”翅膀硬了要上天了。

其实重彧心底是真怕这个牲口挥手就说“钱不要了”!

授九将一纸药方搁在桌上,想也没想地开口,“川芎、炙甘草、去根节的麻黄、升麻、赤芍药、白芷、陈皮、去粗梗的紫苏、香附各四两,葛根十四两。研成细末,每服三大钱,加生姜五片,水煎,不拘时服。治时不论阴阳两感,或风寒湿痹等症。若发热头痛加连须葱白三茎,中满气实加枳壳数片。”

重彧写字写得快飞起来,笔下的字却是工整至极,与授九的相差无二。他吹干墨痕,折起方子,“得嘞,我就不跟你唠了,先行一步。”

说罢,便要快步迈出门槛,手臂却被抓住了。

“去哪儿?”

重彧不太清楚他为什么拉住自己,但还是道:“去抓药啊。”

授九却将他推了回去,道:“我医术虽不如六师兄精湛,但诊金还是要收的,算算你现在就欠我五万一百两了。”

“……什么?!”重彧微微睁大了眼,“一百两黄金的诊金,你抢劫啊?!”

授九微微一笑,“还有被你威胁的精神补给费,没个一两颗人参怕是补不回来了。”

“……”重彧是看出来了,他这是在蓄意报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小肚鸡肠的蛇蝎美人。

授九将药方卷起,召来了只黑羽金尾的鸟,鸟叼起纸卷就离开了。

“药材明天之前就能送到,明日还要记得嘱咐秦自峰,将所有病人按病情程度分开,药汤分二、三、四煎服用,这样应该能省下一些药材。”继而,他转过身,补充道:“对了,还有药材的钱。”

重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