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岷江(2 / 2)相·算一卦?首页

秦珲握紧了茶杯,点了点头。

楠丝县令杜绍脸上的肿还没消,模糊道:“那这粮草就是要去蔚田了?从蔚田开始发放?”

他心里其实是不服的,如今水灾泛滥,粮草从哪儿开始发放其实是哪里占便宜,因为这样本地得到的粮草将有选择权,能够挑到最好的一批,到最后剩下的粮草多数都要么被捂坏了,要么被水气糟烂,要么被虫啃食。

原先定下的就是从楠丝开始,现在这么一改动,楠丝差不多就是靠后的几个县城了。

蔚田县令秦自峰倒是挺乐意的,“有什么?左右都要分到的,我这边已经快没吃的了,我听说楠丝不还有几亩地吗?你慌个什么?”

泽田与蔚田紧挨,自然也是乐意从蔚田开始放粮,泽田县令田志荃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杜兄不必这么惊奇,前几年发粮发款补给大多都是从楠丝开始发放的,也总不能这样,也总要顾及到我们这边。”

杜绍脸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了,“我们是有存粮,可每天光因为瘟疫就要死上几个人,若再无奎宁救治,只怕我楠丝便是第二个龟寿,我要的是同来的药物,谁屑与同你们抢粮食。”

秦自峰和田志荃不作声。

陈诀翼不合时地笑了两声,“争什么争,这还不等人家动手,你们就闹起内讧了?”

田志荃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阆城里没闹起来你很心安是不是?”

“行了,”秦珲搁下茶杯,“你们且回去早做准备,别失了礼数,也别出了意外。”

杜绍道:“这又不是卞京,他重彧再怎么厉害还能有通天的本领不成?”

秦珲:“我且告诉你,不要想着在他眼皮子底下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重相不是个善茬,你以为九钦天就是了么?平小王爷身份尊贵,你能动谁?若是事情败坏,叔父和王爷唯你是问!”

杜绍撇撇嘴不说话,秦珲顿了一会儿,知道他身上还有伤,还是叹了口气,对他道:“你的伤怎么样?”

“好些了。”

“知道是谁干的了么?”

陈诀翼忽然道:“那晚你既是在我房门外为何不大声求救?”

提起这个,杜绍有些又气又怕,“我如何能呼救?被打得吐血的是我不是你!”

陈诀翼:“我倒是问过折枝,但她死活不说,我也不能怎么样了,不过,你究竟干了什么让对方这样下狠手地揍你?”

杜绍忽然笑了起来,微微眯了下眼,“嘿嘿,我遇上两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那姿色,怕是风月楼也出不来的,一个欺霜赛雪的,另一个那身段……”

秦珲出声打断,“行了,都散了吧,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别耽误了大事。”

渡过岷江,年钰微微提快了队伍的速度,宋笕只以为他是担忧沿海地区,想要早些到达,也没说什么。直到年钰突然在一处树林间歇了一夜,第二日就没头没脑地将队伍分成两批,从两个方向沿不同的路迅速折了十里路回去,直接冲着楠丝的方向去了。宋笕感到不对劲时也来不及了,年钰压根儿就没有和他商量的打算。他又将速度压了下来,两对人马不急不缓地只在晚上赶路,将行踪隐匿得极好。

而另一边的重彧和授九更是过分。二人渡过岷江后,时而不要命一般都跑,时而就在一个地方直接待上一天,大有是在游山玩水之态。走的路更是不寻常,荒郊野外,墓地野坟。重彧甚至还一脚踏进了沼泽,授九就往后一退,“你想死我不拦你,但别拖我下水。”

杜绍坐在院里听着一名伶人唱着小曲儿,手指还在石桌上合着节奏轻敲,脸上的青紫都退得差不多了。

一名小厮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老爷。”

“嗯?”

“平小王爷来了。”

“谁?!”杜绍顿时一愣,“这才几日,这么快?况且来的不应该是……重相么?”

“小的不知。”

杜绍挥手,示意伶人退下。

“到哪儿了?”

“已经在城门处等候多时了?”

“带粮草了么?”

“带了,目前已有二十车。”

杜绍沉吟,“叫上些人随我迎接。”

浩浩荡荡的士兵守在城门处,秦自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往远处张望几眼。眼瞅着太阳都要落山了,这已是预料到达时间后的第三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年钰会晚了这么多日子。

两个人影悠悠地往这边而来,身后空无一物。秦自峰眯着眼打量,近了,认出马上之人时他忍不住一愣。

明明说来的是年钰,怎么就成了重彧了?那粮草……

他心头一凉。

“重相。”

重彧扯住缰绳,道:“路上耽误了,还请见谅……怎么?我看秦大人这表情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

“并未,”秦自峰忙道:“只是先前本听说是重相押送粮草到楠丝,而平小王爷到下官这里”的,但这是……”

重彧随意地甩了甩袖子,明知故问道:“哦?是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消息错了吧?”

秦自峰:“……好吧,天色晚了,下官这就去准备饭菜与卧房。”

“唰——”折扇一开,绘的是洒金描边牡丹。

秦自峰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手里的托盘上是饭菜。见到这一幕,躬身道:“小公子。”

“怎么?”明烁的折扇在手心间轻敲,“开饭了?”

秦自峰招招手,让小厮们先端着菜去了前厅,又对明铄道:“正是,小公子快些过来用饭吧。”

“怎么今日这府上如此热闹?我见你又腾了两间房出来,难不成平小王爷一人要睡两张床?”

秦自峰干笑两声,“小公子真是说笑了。”他凑到明铄耳边低声道:“来的不是平小王爷,是重相和九钦天。”

明烁一愣,扬起了一边眉,“是么?可之前不是说……”

“谁知道呢?我也正愁该怎么伺候那位呢!”

明烁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是哪位,轻笑了一声,又道:“忘了和你说,栗王表哥怕是这几日就要过来了,你大可不必担心。”

秦自峰这才感觉轻松了些,只招呼明烁往前厅走。

“听闻表兄在沿海安抚民心,我本是来找表兄历练的,却没想来的不是时候,刚好撞见他去了楠丝,我便在此住下了,等他回来。”

重彧没想到会在蔚田遇上明烁,但人家理由充分,他也不想吃撑了没事找事,就没再多问,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没再吃下去了。

他嘱咐了秦自峰,明日去城中巡视一事,就很老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踢掉靴子就滚上了有些潮意的榻,没有再像平时一样死皮赖脸地和授九腻歪。

半梦半醒间时,他感觉有人进来了,还没等他睁开眼,就直接伸手扯住了他腰间的香球,他一个激灵,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腰带。一睁眼,就见授九半跪在榻边。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重彧:“……阿九,才一晚而已,你也不用这么如饥似渴吧?”

授九:“滚。”

重彧依旧躺着,被褥蹬到了角落里。他放开捂着腰带的手,别过脸,大有一副任宰任割的势头。

授九:“……”

戏怎么这么多?!

他指尖一挑,打开了香球,将里面味道已经快没味的香丸取了出来,又放了一粒新的进去。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重彧早又睡了过去。授九直接伸手去探他的脉象,却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他拉过被褥盖在了他身上就转身合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