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起来,用裤子蹭掉手上的淤泥,直到这时,两个手掌才传来钻心似得疼痛。我仿佛有了点知觉。
我抬起头,王汉正从不远处的岸边爬出来,湿漉漉的像个活着的水鬼。
直到我走到他身边,终于再也走不动了。我跪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抓着他的裤子,低着头,压抑地想要哭出来,但是却没有眼泪。
“我崩溃了。”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在撕扯烂布:“我崩溃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王汉抓着我的脑袋,把我的脑袋扭向一边:“姓秦的,你看看。”
我被他强迫看着森林里,可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往下看。”王汉又道,我低下头,这才看见就在我跪着的不远处,有一排崭新的脚印,一直通向森林。
由于山洪水势减小了很多,不可能像刚下完雨那样猛烈,水位也自然降低了,导致岸边残留了许多淤泥和石头,因而踩在上面能清晰地印出脚印。我颤抖着用视线追寻脚印的来源,一点点往王汉身后望去,他走到一边,我就看见岸边出现了更多杂乱的脚印,还有一处像是有野兽趴过一样,凹陷下一部分,我站起来仔细地观看,见淤泥里凹陷的地方,就像画出来的残缺不全的人类。
有人在这里躺过。
“罗、罗玉堂?”
我瞪大了眼睛,王汉道:“新留下的,除了罗玉堂没有别人。”他指着岸边的印记:“他从水里爬出来,躺在这歇了一会儿,然后走进了这里。脚印的间距忽大忽小,他一定走得跌跌撞撞,这证明他还是很虚弱。姓秦的,咱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我心里又升起了希望,“追!”
王汉点了点头,我也跌跌撞撞的,循着罗玉堂留下的鞋印最近了森林里。
然而,鞋印一进森林里就变得很浅了,还能看清的原因是森林茂密,杂草却稀疏,而且最近下过雨,泥土潮湿了许多。
我们一直跟着脚印上了山,发现罗玉堂笔直地朝一个方向而去,这更令我激动起来,追踪的时候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再一次错过。这一次一旦追丢了,就绝对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可是,在森林里追踪一个人还是比我想象得更加艰难,我们翻过了这个低矮的山岭,太阳就又露了出来,而前方是阳坡,土质坚硬,杂草丛生,将罗玉堂的鞋印彻底隐匿起来。这让我始终揣揣不安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
“没了。”我趴下来扒开羊胡子一样的杂草,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疯子。找不到脚印后,我又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绿野,就在这时,我看到对面犹如悬崖一样陡峭的山上,半山腰有一块凸起的巨石。
那块巨石非常庞大,底部隐入山中,上方突出来,像是一个台阶似得。我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在一个完全被树木覆盖的山上出现一块裸露的平台一样的巨石,这并不是很常见的情况。
“那是望乡台?”我指着那块石头,不确定地问道,而王汉正咬着指甲,恨恨地说:“是不是带路的顺口胡诌出来的名字?”
“我他妈哪知道!”我激动地吼道:“那是不是就是望乡台?”
“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说,我们回到了一开始聚集的地方,望乡台对面的山谷下,就是伏流的出水口,于福海和吴阑珊会从那里出来。
罗玉堂的脚印是笔直地朝这个方向前进的……这里就是他的目标。
“快走!”我跳了起来,朝望乡石的方向疯狂地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