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近,街道上清冷,但茶馆酒肆中依旧暖和热闹。
余白坐在茶馆里,正打着瞌睡。
馆中零零散散的有不少茶客酒客,数步的空间里响着品咂声、谈话声、闲敲棋子声、桌椅抽动声、花生瓜子的剥开声……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还有着咿咿呀呀的唱词声,分外嘈杂。
余白趴在一张桌上,睡得很香,神思正沉浸在一场玄妙的梦中,不知身在何处。
忽地,馆中咿咿呀呀的唱词声戛然而止,茶客的说话声也忽地小下来,但是桌椅抽动的声音大作。
一阵争执声在堂中爆发。
有妇人哭哭啼啼到:“贼道士,你骗了我家钱粮。婆婆死了,田没了,家里汉子也跳了河,还要作甚?”
“老天爷……”悲戚的叫声充斥馆中,引起一阵议论。
一声冷笑响起,是个苍老尖利的声音,“休说这些,你家汉子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押给了我,包括你俩,手契在此,休得反悔!”
话说完,堂中便响起拉扯抢夺的声音,引得众人惊呼。
余白正趴在边角歇息,不知是被扰到了,还是做了噩梦,他眉头紧皱,眼皮跳动,似乎要醒。
楼下的小厮察觉到了堂里的声响,但不知是何事,蹬蹬蹬的走上楼来,才一掀开布帘,就笑嘻嘻的叫道:
“黄粱饭刚熟,客官们是等不及了吧!”
噔!饭刚熟。
这句话一响,趴在一旁的余白便从梦中惊醒。
他猛抬起头,恍惚的看着四周鲜活场面,口中喃喃自语:“梦耶……”
恰在刚才,一锅饭的功夫,余白做了一场时间颇长的怪梦。
梦中他四处漂泊伶仃,有欢有喜,际遇连连,甚至还修行了仙法……只是最后一场天地大劫突来,顿时就被化作了灰飞,就此惊醒过来。
“只是梦?”余白眼中神色渐渐清明,他扯着鬓间发丝,皱眉细思。
梦里的细节、文字虽然记不清,但是大大小小的经历,却能记起来。
宛如前世刚看了一场电影,虽然记忆模糊,不记得具体的台词动作,但情节却又依稀记得。
茶馆中的争执声变大,吸引了余白的注意,他抬头看向场中。
场中有一对母女,还有一个道士。
道士身披黑布道袍,腰挂黄皮葫芦,拿着一杆算命用的布幡,面目黎黑,口鼻粗陋,此时脸上正带着狞笑,和妇人拉扯。
双份争执不休,余白细细听了下,眉头微皱。
堂中哭诉的母女,正是前些日子才到茶馆唱小曲的母女。
她家先是婆婆病重,丈夫拿着仅有的钱粮去买药,不曾想被人诓骗进了赌坊,输了个精光。等回到家中,不仅药没抓着,吃食也没了。婆婆挨过两日,未曾病亡,便先自行上吊了。
而后丈夫为了置办丧礼,供养妻女,不得不找人借贷,结果又落进了别人的套子中,把家里的田地屋子,连同妻女都抵押给了他人。
等到被人找上门来,丈夫才醒悟过来,一气之下,也想不开跳河了事,只余下母女两人。
而坑骗这户人家的,正是堂中的算命道士!
余白瞅着算命道士,心中暗道:“如此妖道,合该被浸了粪坑乱棍打死。”
有茶客听了妇女的哭诉,心中不忍,为之打抱不平,将道士的去路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