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乌斯耸耸肩,端起工作台差不多快变凉了的咖啡,深蓝色的头发从脖子根散落下来,在窗口的一片阳光下,显得蓝光剔透,就像是静躺的河流。小女孩有些发呆似的看着他坚毅的侧脸,而他手中拿着的那杯咖啡,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没有加任何的糖和牛奶,显示出湿漉漉阴沉沉的、死水一般的黑色。
“我的整座塔最近已经实现了大部分零件的加工,它们利用时钟塔底部一个无休止自传巨轮的动力,浇筑并将要冷却完毕,通过升降机被送到我这里。我的自有动力已经能解决自己的生活所需,仅仅依靠一两种原料,得到各种生活用具,除了食物。最好能变得独立一些,从被枪杀、以及源源不断送回到时钟塔的钟表的量和破损程度上来看,你也知道吧,琉璃国住的都是些残暴的凶手。如果哪一天我凡事能做到自给自足,其他所有人都是没必要接触的。”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尤里乌斯能有一天成功。”
“这是当然的。所以任何一件事情,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更好的话,想做就做吧,但是不要带上我,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当然你也可以大剌剌的、毫不防备的走来走去,这是‘外来者’的特权,各领主们也会抢很乐招待你的。享受自己的生活吧,你可是有着和所有人都不样的特殊待遇,但我不一样。”
“....听上去倒有一点像是在吃醋啦。”
(“每时每刻都是在宣泄消极的情绪,肯定会让人发疯吧。不过实际上,尤里乌斯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话多得不得了的情况也只是在他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才会出现,说明他的确是在乎我的。”)
然而在合上工作室大门的时候,小女孩发现自己忘记了带平时的兜帽和斗篷——毕竟在连身上的衣物明显显示出地域特色的居民面前,有时候简单的着装会有助于帮她遮掩掉在时钟塔寄住的身份,不至于遭受一些恶语相向。
“当当——当当——。”
没有回应。
(“又在心无旁骛的工作了..好气人,也太投入了吧。”)
背抵着已经关上的门,小女孩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她感觉周围的墙壁看上去要比以往更白些,原来在之前的那次“地震”事件之后,为了掩盖留在墙面的裂缝而涂上了厚厚一层的白漆,未来得及被掩盖的地方被熏成灰色,再往下,就是全然没有任何涂漆的裸露石块。
(“而且楼梯还是螺旋状的,真是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像那些‘助手’一样直接从塔的外壁吸附着笔直的爬下去呢。层数低的时候还好,现在要走多少冤枉路啊”)
她无奈的摇摇头,一步一步试探着往下走。
长廊似乎无穷无尽,微微向内弯曲着,就像是让人缓慢下沉一样的漫长。毕竟从尤里乌斯工作室的那层橡木门,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能让十几个人并排站立的平台了。她的右手边是不断往下延伸的楼梯,走过两步就能跨越的小平台后,接下来的景色也差不多,于是她微微的眯着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仿佛是层层嵌套又单调的楼梯结构。
黑色的阴影和“助手”们混合在一起,拉扯着她的胳膊,而她仿佛像是一架摇晃着小车,每一次脚尖试探着走向下面,都仿佛将要坠入无尽的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