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上时,红光一闪,便又是个娇俏少女。
“阿翎!阿翎!你猜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嘹亮的喊声惊起满林鸟雀,躺在潭边草地上的灰衣少女却似乎对此早已适应,连动也没动一下,只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浅浅一笑道:
“瞧你这么高兴,莫不是得了那本梦寐已久的《邪魅神君的小娇妻》?”
闻言,七色脚下一个趔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哎”了一声,跑到灰衣少女旁边坐下。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热衷于话本子?哈哈,哈哈哈……”七色讪笑着挠了挠头,急忙扯开话题,把果子递到灰衣少女面前。
“你看这个!”
灰衣少女目光一转,落到她手心的暗红果子上,不禁诧异。
“天竹果?”
七色点点头,想到阿翎的状况,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阿翎有先天不足之症。
据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阿翎刚出生时,不仅又小又瘦,灵力更是低微得几乎没有。族长探查她的灵脉之后,得出一个令人悲伤的结论——
好像活不过三年。
不过万幸老天垂怜,阿翎虽然瘦弱,却出奇地能活,靠着那一丝一缕却怎么也断不掉的生命力,平平安安活了很多个三年,着实打肿了老族长的脸。
只是修为还是令人窒息的低,别说和七色比,再过几年,怕是连胖小寿都要打不过了。
当真是弱爆了。
对此,七色简直是揪心揪肺,什么针灸啊药浴的都试过了,甚至还听说了个什么“极限疗法”,把阿翎从百十来丈高的悬崖上一脚踹下去,希望她能像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在生死关头激发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潜能来。
结果……嗨,别说潜能了,我们的阿翎姑娘没英年早逝就算福大命大。
七色叹完了气,把天竹果塞到阿翎手中,也挨着她躺了下来。
“天竹果是天地灵物,滋养效果极好,对你的先天不足之症应当是有些好处的。这果子是小寿发现的,他为了摘这果子还差点摔了,你快吃了罢,莫要浪费了他的一番好意……”
七色闭上眼睛,感受着轻抚脸颊的微风。风中夹杂着青草和甘泉的味道,她深吸了一口,惬意地长叹一声。
“怪不得你总是喜欢到这来,别说,躺在这还真挺舒服的……”
顿了顿,又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叹道:“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几百年来,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灵果也吃了不少,可你的修为怎么就一点都没有长呢,一丁点都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啊,琼花岛灵力这么充沛,就算根骨再差,受了几百年的熏陶,也该熏陶出点修为来才是……”
“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呢……”
“阿翎,你会不会本来该是灰熊族灰狼族之类的后代,结果不小心投错胎了,所以才一直无法提升修为呢……阿翎?阿翎!”
阿翎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实在不记得七色方才说了什么,于是便万金油地点头道:“你说得是。”
七色:“……”
阿翎又在发呆了。
她平日里许多时候都像此时这般神游天外,一游就是好几个时辰,问她在想什么,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七色,你看,”阿翎抬起手,指着上方的一撮树叶,眼底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落寞。
“霜落树的叶子,变红了。”
霜落树这种树和其他树不太一样,春天叶子变红,秋天再变绿,严冬腊月的时节最是郁郁葱葱,虽说有些诡异,却好歹也算给荒凉寥落的冬天添了点活力。
七色顺着阿翎的手往上看去,果然看到霜落树最外围的一圈树叶已经开始有了变红的迹象。
七色于是便又叹了口气。
阿翎的娘亲姜陶,就是在五百年前的这个时候,离开琼花岛的。
那个时候阿翎刚刚一百多岁,还是个不怎么知事的娃娃,只以为娘亲在和她躲猫猫。直到姜陶离开好几年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娘亲不见了。
她生来便是波澜不惊的性子,没哭也没闹,只是自那之后就喜欢上了潭边这块草地,几乎日日在这坐着。
一年又一年,霜落树的叶子红了又绿,绿了又红,阿翎的娘始终没有回来。
其实七色心中对阿翎的娘亲姜陶是有点意见的。
因为她离开琼花岛的时候,除了一句话,旁的什么也没给阿翎留。
她说:“除非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否则决不可让阿翎离开琼花岛。”
所以就是个变相的禁足。
若换成七色,她是打死都不能接受这样的限制的。不许出去,见不到人界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吃不到人界那些香喷喷的美食,最重要的是——看不到那些精彩绝伦的话本子了!那鸟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阿翎却遵从了这句话,自姜陶离开以后,至今五百年,真的再也没离开过琼花岛。
阿翎看了霜落树许久,手指一动,一片金红色的叶子便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她接住叶片攥在掌心,用手背覆住眼睛。
“七色。”
“嗯?”
“……没事。”
七色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摸着摸着,忽然想起一事,一拍脑门,叫道:“对了!差点忘了大事!”
阿翎抬起手臂看向她,只见七色满脸的肃然凝重。
“阿翎,我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往族长家里去了,还看到鹊媒婆拿着你的羽毛也往族长家里去了!”
闻言,阿翎眨了眨眼,一脸淡定地“哦”了一声。
七色焦虑地抓着头发,一副天地要亡的神情。
“哦什么哦啊!阿翎你清醒一点,他们这是要给你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