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醒来的时候入眼全是白色的,白的天花板,白的墙壁,低头又是白白的被子,是在医院里。转过头看见陆战东熬的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有点吃惊,怎么了这是?
“小远,别动!挂着水呢!”声音沙哑又疲惫。
“哥,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干嘛吗?我又不是得了癌症。”肖远想活跃一下气氛。
陆战东听到这句话心里又酸又涩,表面上故意板着脸道:“胡说什么?这话能乱讲吗?你睡着的时候做了个胃镜,有点胃下垂而已。”
肖远听了庆幸道:“真的啊?我听人说做胃镜可难受了,要把一根管子从嘴里捅到肚子里,太吓人了,还好我睡着了。”说完想起母亲在的时候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去做胃镜,自己都害怕不敢去。
“哥,我想去看看妈妈。”
“先把身体养养,过几天哥陪你去。”
接下里的几天,肖远觉得自己成了瓷娃娃,陆战东吃饭喂他嘴里,连上厕所也恨不得抱着去,肖远坚决表示抗议,自己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不好??心里却又甜蜜又觉得有些乐呵,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战东千娇万宠的是哪个美娇娥,实际上捧在手里的却是个工地拌水泥的小工!!哇哈哈哈——-
肖远心里有感觉,自己八成得了什么不好的病,陆战东以前也对他好,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地步。但肖远却并不害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陆战东这么高大,自己怕啥。
一大早才七点,陆战东又踏进了病房,事实上他是凌晨12点多才被肖远赶走的。这几天陆战东就睡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祁院长委婉的表示过医院有专业的护工可以过来看护,都被陆战东拒绝了,肖远的任何事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陆战东都是亲力亲为的,什么事都没有他的宝贝重要。
今天陆战东穿了一身黑西装,里面贴身一件黑色的高领打底,头发也打理过了,肖远心里念着好帅好帅,除了手里破坏整体气质的那个食盒。
“小远,今天我们去祭拜肖姨,你先吃点东西。”端过来一碗药膳。
“肖远一看又是药膳,苦着脸:“哥,我能不能不吃这个了。我感觉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药味,打个嗝都是这个味儿。”
陆战东心疼的不行:“不行,这个是医生调配的,喝了对你有好处,等你胃好了,哥陪起吃遍全球的美食。”
吃完了药膳,陆战东拿出一套衣服,也是黑色的西装,小码修身款,里面配的咖啡色的细绒高领毛衣。
这几天呆在医院没见阳光,又天天喝养生的药膳,肖远没长一两肉,皮肤倒是白嫩了些,换上一身修身西服,腰细腿长的模样看呆了陆战东。
一路上,肖远静静的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很多老街都被拆了盖上了摩天大楼。当初自己仓皇逃离,如今带着病痛回来,如果真是时日无多,那就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吧!
“小远,到了。”车子驶到了墓园门口。
肖远下了车,深吸一口气,妈!不孝儿来看你了!抬腿朝里走去。当年肖母意外过世,肖远悲痛的人事不知,肖母的身后事都是陆战东操办的。
“到了。小远。”
照片里,肖妈妈慈爱的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
“妈———”肖远的膝盖呯一声砸在水泥地上。
“小远!”陆战东心疼万分。
“哥,我想单独和妈妈说说话。”
陆战东点点头,走到远些的地方。
肖远缓缓的给母亲嗑了个头:“妈,我不孝,走了三年,现在才来看你。”
照片里的肖母笑盈盈的看着儿子,像是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肖远的泪大颗大颗的涌出,跪着向母亲一步步靠近,直到最近的距离,一把抱住墓碑放声大哭出来。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扔下您自己跑了!可我实在忍不住,他对我太好了,我怕我———-”肖远说不下去了,哭了一会儿又道:“他把我找着了,我躲这么偏僻,他都找着我了,我不想躲了———-”颠三倒四的说的自己都听不下去了,面前的母亲还是耐心的慈爱的看着他,肖远想跟母亲撒撒娇,想说自己病了,可疼呢!又怕妈妈担心,但转念一想,妈妈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了,什么不知道?就又搂着母亲哭诉:“妈妈,我生病了,他这些天守着我的样子像是我快要死了。如果着那样也不错,我就能来找你了。妈妈,我不害怕,如果真的要死,我想在死前和他好好在一起,快快活活的。妈妈,我就任性这一回,你说好吗?”
说完心里话,肖远感觉自己轻松了,闭着眼睛用力把身体和脸贴在凉凉的石碑上。
肖母微笑着回搂着儿子。
陆战东抽完了一包烟,走了回来,见人缩成一团躺在肖母的墓碑前,忍住心痛跪在地上给肖母磕了个头:肖姨,如果你泉下有知,就保佑您的儿子长命百岁吧。说完又嗑了三个头,然后抱起地上的肖远转身离开。
病理切片手术是种微创无痛的小手术,肖远手术完就跟陆战东回家去了,切片结果要等三天,等结果出来的过程最是煎熬人,但受煎熬的只有陆战东。肖远本人该吃吃该睡睡,还拉着陆战东看了这几年很火却没看到的电影。反倒是陆战东吃不下睡不着的熬瘦了十几斤。
结果出来忧喜参半,忧的是确定了是恶性肿瘤,喜的是还没有扩散,只要切除病灶,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控制病情。
陆战东请来了国内知名的胃肠癌症一把手龚建兵教授和全球癌症前沿德国瓦德佛里德德罗兰含勒教授共同为这台手术主刀。
术前,两位教授针对肖远的情况做出了最全面最科学的方案。
手术当天,肖远心里很平静,明明那么可怕的毛病,肖远却一点也不害怕,似乎只要陆战东在身旁,就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听他的就是了。
手术很成功,病灶被完全切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