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远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他此时更希望她认真点,“废话少说,你到底要不要说真话了?我说过,你承担不起耍我的后果,我警告你,你再这样胡说八道,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逼近了她,附在她的耳旁,刻意压低了声音,“要知道,我对动机不一样的女人,采取的可是不一样的对策。”
他此刻的声音在暗夜里竟有几分性感,让彼此的氛围也骤然变得有些暧昧。伍小晚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她迅速地后退了好几步。
何思远嘴角的嘲弄已经掩饰不住:“叶公好龙,有口无心,外强中干的女人。”
伍小晚蓦然百感交集,眼里的水雾悄然震落,声音在秋风里弥漫起幽幽的伤感,“我的确是个失败的女人,一无是处。”
何思远心里涌起几分莫名的怜惜,这和她之前的张牙舞爪判若两人了,“那倒也不至于,在这四下无人的月色浪漫之夜,你也有你的可取之处。”
“什么?”伍小晚预感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作为目标人物,体积够大,很难忽视。”
伍小晚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天不是说你喜欢胖女人的吗?”
“我那是想早点打发掉那两个自以为是一心想借我出国的女人,说点违心的话不算犯法吧?”
伍小晚想起相亲女经理和网红妹妹的急不可耐,心底就生出满满的悲哀。出国出国,这年头怎么谁都那么热衷出国,个个都铆足了劲要出去,难怪何思远会对他的海外身份优越感爆棚兼具防备心那么重,敢情这全中国的人都把能移民北美当成了成功的标志?!最惨的是她现在也要加入这个行列了。
何思远端详她若有所思的脸,在湖面的倒影下,此时倒不失俏丽温婉,表情还隐含着一种倔强,令他心生疑虑。“想什么阴谋呢?我发现你有点善变啊,之前口口声声对我和我的身份都毫无兴趣的女人,居然开始撩拨起我了。”
“此一时非彼一时。”伍小晚的目光看着远远的湖面,语气有些酸楚,世事变幻无常,对于一个就在几分钟前差点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来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眼下,她就有这个需要,必须尽快离开中国,“带我走吧。”
何思远震撼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为什么?”
伍小晚急中生智:“我们都疲于应付父母的相亲大战,与其阳奉阴违瞎折腾,不如速战速决,从此天下太平。”
“问题是这个人为什么一定是你?你也亲眼目睹了外面那些妖冶贱货是如何蠢蠢欲动的,你胜算在哪?”
“因为我这个挡箭牌的利用价值最大。你妈妈非常喜欢我,只要你和我结婚,可以一劳永逸。”伍小晚莫名其妙地有种胜券在握,何思远是孝子已经毋庸置疑,或许舒阿姨就是他无法抗拒的压力。
何思远真的动心了,就是撇开母亲那边的意见不考虑,的确来回折腾奔波的成本他也耗不起,凡是回国搬运老婆的华男们都很清楚这期间花费的心力,看看张波结这三次婚如何人仰马翻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
“被你光芒万丈的魅力吸引,无可自拔。”伍小晚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点,此时的她已经有了几分底气,因为他没有断然拒绝,这说明她的提议对他也是有着很大诱惑力的,而不是绝无胜算。
“确认过眼神,你的赞美很虚伪。还是你之前的态度真实点,我知道你对我没多大兴趣。”她笑容里的虚情假意让何思远略微有点受伤的感觉。
“咦,奇怪了,你身上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自恋和哪家姑娘去私奔了?”伍小晚索性顺水推舟,让彼此间的气氛再活跃些。她突然发现撩汉也没有想象中的难,放松点加上适度的幽默感,说不定也可以畅通无阻。她真的要感谢乌娜时不时的批判加点拨,让她也能在需要的时候自成一派,“虽说太自负的男人令人讨厌,但自谦在这个时代也已经不是什么美德,不夸张地说一句,你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才华,但还是勉强可以靠脸蛋吃饭的。”
何思远盯着她,发现她竟似乎多了几分可爱,和第一次相见时那个落枕食神的形象倒也相映成趣。
“看来玉湖里的水很神奇,你进去泡了泡,整个人都好像重生了。”
伍小晚怔怔地重复他的话:“重生?说得真好!”无常人生避无可避,唯有重生二字能恰到好处地解释她突然有了远嫁异国的重大决定。即使只是一种自救的本能冲动,也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萍水相逢不过两天的何思远,在最关键时刻给了她如壁虎般断尾逃生的一个阶梯,就如同刚刚她落水时向她伸出的那双手。
想到这里,感激之心油然而生,她真心地冲他笑了。“谢谢你。”
何思远故意忽略她的巧笑嫣然:“如你所说,我们是各取所需,你情我愿,互不相欠,win-win.”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伍小晚发现心突然豁亮了许多,她几乎快要忘记这样开怀的感觉了,没想到何思远居然还能有让她灵感肆意,妙语如珠的功效,也算是意外之喜吧,至少将来的同一屋檐下不会了无生趣。
两个人就这么定下了婚约。三天后就登记结婚了。连何思远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困惑了,到底令他作出仓促决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母命难违的同病相怜,是屡次戏剧相遇的有缘,是秋千上诗情画意的惊鸿一瞥,还是伍小晚那欲拒还迎的清高倔强?他搞不清楚。直到两个月后团聚签证办下来,他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特鲁多国际机场见到了他的搬运新娘伍小晚,他依然还是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