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的状态看上去可真不怎么样。”

伊夏抬眼，见是肖恩博士，她扯了扯嘴角。

“好不容易可以歇上一阵子，你不高兴吗？”这几年的时间过去，肖恩看上去更老了一些，背更加的佝偻，脚步迟缓地走来。他枯瘦的脸望向她笑着说道。

“您这是明知故问。”

在试验地的模拟投放的成功结果在当天就已经传了出去，伊夏不相信他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既然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你又何必总去想这些不幸之事。”肖恩缓慢地开口说道，“早已知晓会有这样一日，就不该为此过分沮丧。”

“你说的太轻巧了……我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她顿了顿，“就像曾经的那个人一样，永永远远，成为人类的耻辱……好在我的父亲母亲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即便是这样宽慰自己，依然能看得出她脸上的悲哀之色。因为她深知，她的父母未必会愿意她拾起这项研究。

肖恩理解伊夏此刻的心情，她还只有二十来岁，纵然有着惊人的天赋才华，但是她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即便性格始终表现得沉稳冷静，但终究还是会为自己所做之事而不安。

“……别想这么多，孩子。”他叹息着轻拍她的肩膀，“你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了，或许你该睡上一觉，那样你会好上许多……你这副样子，白以看到也会担心的。”

她的皮肤因为长久不见日光而显得苍白，显得眼下的青色更加的明显。闻言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谢谢您。”她抿唇。

他说完便准备离开，毕竟他不方便在这里多呆。若是被人撞见他在这，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但总还是容易叫艾德里安生出些猜忌。

“博士——”伊夏突然叫住他。

肖恩闻声停下了脚步。他回身询问地看向她。

“白以……”她看上去很犹豫，但还是说道，“他是否是……”您的儿子——也就是曾闻名于整个帝国的天才少年，兰德尔·阿克曼。

伊夏对于这件事猜测了很久，直到今天，才终于忍不住想要向他求得一个答案。

她知道自己的这番揣测过于大胆，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大概是疯了，否则又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一台机器，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两者如何能够相提并论？无论是谁听到都会觉得是件荒谬至极的事情。但是在这些年里，她却渐渐地从越来越多地方找到了线索，而那些线索似乎都在隐隐约约地引导她向着这个最不可能的方向推断。以至于到如今，她无法再像最开始那样坚定地否决这个猜想将之视作妄念。

她迟迟未说出口，仍然有些犹豫。

但没等她将后半句话说出来，眼前的老者似乎已经明了她要说的是什么，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没有任何的惊讶或是慌张，一如平日里平和从容的神情，“我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的。”他弯着唇，“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伊夏，你的心已经给了你答案。”说完，他朝她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推开门缓步离去。

她一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出声。

伊夏当然知道，就像最开始见他第一面时肖恩所说的那样——

“不论是对白以还是对你，我都没有任何的恶意。”

“我想你也许已经猜到了，白以是我的孩子。”

……

早在五年前的初见时他就给了她答案，甚至那些她所寻找到的线索，仔细想来也都不过是他有意留下想要让她发现的。只不过是她始终不敢相信罢了。

她又怎么敢去相信呢？谁能想象得到早年因基因病而不幸陨落的星辰，帝国的天才兰德尔·阿克曼会改头换面，脱离人类的肉.体变成一具机器。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呢伊夏？”白以被她长时间的注视弄得摸不着头脑，困惑的情绪促使他不得不开口向她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