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退下吧。”顾之溶直接打断她后面的话,语气悲痛。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是。”淡蓝色衣裳女子向顾之溶行了一礼,以示告退。
“文卿,等一下。”顾之溶似想起什么,及时叫住了她。
“阁主还有什么吩咐?”
顾之溶伸出左手,掌心中是一朵盛开的碧玉兰,正如其名,小家碧玉又不失清雅。
“你把这个带回去,交给芮桐,就说我反悔了。”说完将手里的花隔空仍过去。
女子稳稳接住,看着像活生生的花,不曾想,竟只是一枚玉制品,握在手心凉凉的。
“遵命。”女子说完这二字,消失在黑暗中。
那是翼奎阁阁主的信物,她当初答应过老阁主的嘱托,承下翼奎阁,芮桐当时也在场,如今,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就当她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吧。
......
那名女子走后,大概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外面传来声音。
“皇上驾到。”
“吱呀”一声,门口的侍卫行完礼后便恭敬地推开门。
一身明黄的沈君辰独自一人踏进栖凤殿,他的视力极好,在微弱的光线中行动自如。
沈君辰越过屏风,便看见了顾之溶,褪去了一身华服,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安静地坐在地上,靠在临窗的那堵墙上,出奇的安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透出一股伤心的气息来。
她坐在地上,低着头,眼神毫无焦距,他站着,低头看着她,他们都没有动,都没有说话,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沈君辰走过去,站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朕说的吗?”
“没有。”顾之溶垂眸,沉静如水。
是的,没有,忽然就没有什么想和他说的了。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沈君辰打破沉默,问道,“你是不是从未爱过朕?”
顾之溶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他进门后,她第一次抬眼看他,四目相对。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那陛下呢?这三年来,臣妾一直不明白,陛下既然不爱臣妾,当初为什么要娶臣妾?”
沈君辰敛去所有情绪,语气温温淡淡,“当初的赐婚,是景安帝的主意,景安帝知道祥王喜欢你。祥王一直都想坐上皇位,若你与祥王成婚,他便得了北定王的支持,当年的逼宫恐怕已经成功了,如今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便不是朕,而是他,这是景安帝不想看到的局面。”
说到这里,沈君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朕以为你明白,没想到你竟从未明白。”
沈君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表情由平静渐渐转为失望,最后再转为心如死灰,是的,心如死灰。
他们成婚这三年来,他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伤心过。
以前他们即使不爱,大多时候都是相敬如宾,到后面这一年,很多时候都是相顾无言,尽管如此,她一直都是一名好妻子,一位好皇后,尽好自己的本分。
以前她很温婉,遇到什么事情都面不改色,没有什么事情能激起她心中的波澜,不哭,也不大爱笑,总是很平静的对待所有事情。
顾之溶又低下头,不再看他,少顷,轻轻地呢喃,“原来,我只是一颗棋子。”
她的声音中透着哭腔,尽管声音很微小,但还是被他听见了。
她以为,当年他有功,向陛下讨了这段婚事,不曾想......
她忽然想起成婚那夜,他对她说,“其实,最无辜的人是你。”
她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答案已明朗。
二人沉默了一阵。
顾之溶面容沉静无波,依旧垂眸,淡淡开口,“陛下没有什么想告诉臣妾的吗?”
比如说那个充满破绽的局,再比如说北定王和世子已经薨了。
“没有。”沈君辰说,“你还有什么想问朕的吗?”
“没有了。”她极力掩去悲伤。
看来他还是爱钟淑仪,一直都没变过,从她知道小桃去含章殿偷半菽扇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小桃是钟淑仪的人,目的便是要置她于死地。
这个局,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破绽呢?
因为爱钟淑仪,所以他不想再追究;因为不在乎她,所以就可以忽略她,将她囚禁于此。
沈君辰站在那里没多久,便转身走了,走到栖凤殿的门口时,听到顾之溶唤了他一声“归庭”,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尽管他很不解,但他还是顿住脚步,站在原地,蹙眉,静静的听着。
顾之溶手里握着一把叫“湮灭”的匕首,“沈归庭,我顾之溶......只愿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你我再不相见。”
说完,顾之溶用湮灭刺向心口又拔出,鲜血如注,染红了她的白衣。
她记得,他们初见时,她也是穿着一身白衣,那时正是梨花开满千山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