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毫不犹豫地扭身就走,没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扭了回来,他看着隧道犹豫了一下,再次扭身就走……
在经历好几波复杂的心理博弈后,杨洛最终还是选择来到了隧道前。
一方面是直觉,一方面是玄学。
毕竟今晚经历的事太过诡异,反过来说,如果自己采取正常的做法很可能无果而终。
最主要的是,他手机电量并不足以撑到天亮,树林里乱走也容易迷路,甚至最后可能还回不到这个车站,到那时才是真的别无选择。
还不如现在就试试隧道,反正只是阴森恐怖一点,没结果的话大不了自己退出来就是,也没啥损失。
自己在那个怪物电车里都活下来了,莫非还会栽在这个小小的隧道?
开玩笑!你可以的,杨洛,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杨洛不断进行着自我催眠,深吸一口气,看着漆黑的隧道,迈出了第一步。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寂静,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在他进去的一瞬间归于安宁,杨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里面仿佛本在开一个热闹的派对,被生为外来人的自己给硬生生打断了,无数隐藏的视线扎得他头皮发麻。
但是!
这也侧面证明自己的决策是对的!
这个隧道确实不如想象中那么普通,对方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生吃了自己,从玄学方面来讲,自己的思路没问题!
于是杨洛坦然地低着脑袋,用手机照亮着地面的褐色痕迹,微躬着背不断往前挪。
除最初的杂音外确实没有别的异常发生,这让杨洛安心了不少,但越往里面走温度越低,而且地面的痕迹完全没有随距离增长而黯淡。
这应该不是血吧,怎么会流这么多?
当他升起这个疑惑的时候,突然“咚”的一下撞到了障碍,这让他心脏一抽。
可能是太过专注,也可能是头埋得太低,以至于他没发现隧道到底了,地面的痕迹到此为止。
他摸了摸眼前冰冷的手感,同时用手机照亮了前方。
出现在前方的是一堵生锈的铁门,上面缠绕的锁链早已碎裂,褐色痕迹就拉向其中。
在隧道底处安着一扇门,理应是相当诡异的事情,可却让杨洛松了口气。
这证明他赌对了,虽然结果好坏未知。
杨洛用手在门缝隙处感受了一下,皱了皱眉,他没有感受到风的流动。
当然,这也不能证明什么,真要图一乐,还得把门打开了再说。
杨洛后退几步,用手机照亮了前方大门,右手握住冰冷的把手,深吸一口气,将其缓缓拉开。
门后,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石壁,上面被红褐色染料画上了一个叉。
大概就是……此路不通的意思吧。
一个门前,音乐渲染好了,气氛烘托到位了,补给给足了,剧情也到点了……
就是门后没boss。
空房!真就图一乐。
那你他娘干嘛要修这个门呢?!
杨洛心里觉得好笑,一下回归了现实的感觉,他叹了口气,接下来只能原路返回了,继续在森林里摸瞎,相信卫星的力量。
真是没劲……
杨洛转过身来,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地面。
没有借助手机光线,黑暗中,杨洛突兀地看见在他身后的漆黑隧道内,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白影。
白影们空白的面庞齐刷刷地看着他,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笑音,仿佛在问好。
下一刻,他们一拥而上。
杨洛从转身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心肺停止的状态,什么反应都没能做出,愣愣地面对着无数只伸出的白手。
白手推动着他,杨洛的瞳孔在黑暗中不断放大,慢慢向着黑暗倒去。
…………
“咚。”
两秒后,他的背部接触倒了地面。
模糊中,舒缓的八音盒声在耳边响起,唤醒了他的神智。
杨洛回过神来,第一眼看见了天花板,他看了看周围,在他身边有一个树叉装的衣架,上面挂着一顶黑色礼帽。
这里莫非有人?
他连忙站起身来,愕然发现自己满手是血,这差点让他发出今天的第一声尖叫。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这鲜血并不属于自己。
在他躺着的地面上有一道鲜红的血迹,从木门开始,染红了中央的羊毛地毯,直达前方的餐桌处。
八音盒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桌面上放有一个古铜闹钟,秒针不知疲倦地走着,现在是七点左右。
而在桌前的木椅上,则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杨洛,背部的黑色晚礼服上满是鲜血,可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仍是优雅地享受着烛光晚餐。
烛火摇曳着,房间尽头的墙壁是一面完整的镜子,反射出了房间的模样。
那人的脸上蒙着一张白纱,只能看见消瘦的面庞曲线,时不时露出的干裂嘴唇,享受着红酒与带血的牛肉。
在他胸膛中央插着一把白银匕首,鲜血渗透过白衫从匕首柄处滴落,浸湿了膝上的纯白餐巾,犹如不小心沾上的番茄酱。
仿佛察觉到杨洛的到来,那人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开口道:
“帮我做一件事,猎人。”
那声音沙哑得好似树皮摩挲砂纸,摇摇欲坠;亦如将熄的烛火,随时可能消散在风中。
烛火不安分地摇动着,房间内忽明忽灭。
为了保护这脆弱的声音,连八音盒都低声了不少。
杨洛还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下一刻,腐朽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时间仿佛被剪去一段,杨洛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就透过镜面反射,看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那人背对着杨洛,整理了下衣角,一手握着手杖,另一手摘下衣架上的黑色礼帽,盖住了那头枯槁的灰发。
他的白色手套握住门把手,顿了一下,用手杖敲了敲地板,沙哑地提醒道:
“记住了,猎人。”
语罢,纯白的光线从门后传来,那人步入其中,门缓缓合上。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也就在这时,杨洛背后的汗毛炸起,他在镜中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身边却多出一个脚步声。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了。
脚步声越过他所站的位置,一路往前,在柔软地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直至抵达木桌才停了下来。
八音盒在桌面上不急不慢地旋转着,吐出一个个优美的音节,然而下一刻,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摔碎在地,乐曲戛然而止。
木椅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粗暴的扔在墙角,地毯上的痕迹来回移动着,桌子“哐”的一下被撞翻在地。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鲜血突然凭空涌出,在染红地毯之前,破碎镜面的闹钟永远停滞在了七点。
蜡烛的火光,顺着红酒与地毯蔓延至整个房间。
“噼啪。”
火星与黑烟在房间内飘散着,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屋顶的木梁坍塌下来,砸在杨洛身旁,掀起的热浪吹动了他额前的发。
可尽管如此,杨洛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火海中,直勾勾地盯着镜面。
那镜中的世界并没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切景象都与之前别无二致,温暖而孤独。
而镜子的距离仿佛在不断缩短,明明没迈出一步,杨洛却越过了火海,来到镜前。
他毫无所觉地将脸慢慢靠近镜面,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感受到来自对面的鼻息。
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朝他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下一刻,视野波动起来,杨洛就此坠入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