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的画展,柔和的光线眷顾着每一个角落,人们或茫然、或深沉地观看着眼前的画作。
可有一片区域却没融入这氛围之中,显得冷冷清清。
这片区域所展示的作品,无一不是是阴暗、压抑、痛苦的画作,大都给人一种用力过度,却又不明所以的感觉,因而不怎么受欢迎。
然而这也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力,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来到了此处,驻足在一副画作前,慢慢摘下了头上的蓓蕾帽。
“噢噢,这可真是……”
眼前的画卷上有着一棵参天之树,树身由不断向上攀爬的白骨组成,而在树上,则生满了密密麻麻、咧嘴大笑的呆滞人头。
一位位赤身裸体的人跪在暗红的土地上,他们没有头颅,污秽的双手将心脏高高捧起,仿佛在向骨树进贡。
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则是零零散散排列的墓碑。
画的边缘处,火焰蔓延了过来;远处的背景里,巨大的黑色石碑屹立在遥远的地平线,隐隐能看见上方孤单的王座。
在那比王座更遥远的地方,那片红与灰的天空中,看不见云彩与星辰,唯有着无数只情绪各异的眼睛,默默审视大地。
此刻,一位身穿黑白格子衫的年轻人来到了老人的身旁,他的漆黑眸子在老人与画之间流转,轻声问道:
“怎样?”
老人并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画作,喃喃道:“它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嘴角划出一丝笑容,欣赏的看着眼前的画卷,吐出了两个字。
“天堂。”
听见画的名字,老人陷入了深思。
一会儿后,他抚着胡须丛生的下巴说道:
“画功稍显不足,想要表达的意境倒是相当明显,直观的苦难、疯狂而无用的祈祷、被赋予的天堂之名……”
“但感觉还有种读不出的东西,是什么呢……”
老人无奈地抬了抬眉,没有再去深究这个问题,而是对身边这位英俊又带有一丝阴柔的年轻人说道:“这是你画的?”
年轻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连忙摇手,笑道:“不不不,这误会大了,我可画不出来这样的劣作。”
他负着手看着老人,漆黑眼眸深处仿佛藏着什么东西,悄咪咪地说道:“你知道你从这画里读不出的是什么吗?”
随后他靠近老人的耳边,用蛊惑般的语气低声道:
“是现实啊。”
说到这儿,年轻人抽搐着肩膀,压抑着低笑,最后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幅画是现实啊,哈哈哈哈!”
老人皱眉看着他,说道:“你没问题吧。”
他今年64岁,自认还算有几分阅历,看画看得脑子出问题的人也见过不少了,但这些人或多或少本身就有精神问题,眼前这位有气质的年轻人却是不应该。
然而这时,他的余光瞅到难以置信的一幕,不知从何时起,在他俩身后站满了人。
“这,这是?”
老人有些发愣,心中慢慢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就在这时,画卷的中心处突然燃烧起来,整个屋子也跟着燃烧了起来,黑烟弥漫着,却无一人离开。
大家都失神的看着眼前这副将要烧毁的画作,嘴角露出了呆呆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老人有些急切的叫道:“你们疯了吗?快跑啊!”
没有一人搭理他,大家都对身边的火焰一无所觉。
老人有些气急败坏,连忙去推那些站在前排的人,对年轻人叫道:“喂,快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