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开李涟的那一支族人,一路北迁,先是进入北汉,后来进入契丹,被燕燕注意到,一直留着。如今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侄儿李继捧,李继冲参见伯父!”
银州府衙的大堂上,李沂看着两个侄儿,一阵唏嘘。平夏部李家,一直人丁凋零,如今二叔的两个孙子率部来投,实在是难得的喜事。他扶起二人,感慨的道:“当年大祸,咱们李家四散他乡,如今终于重聚,此家族之幸也!”
尽管杨氏觉得李继捧的眼神中透露着野心和诡异,但李沂还是上表朝廷,加李继捧为银州观察使,李继冲为都虞侯。
“伯父,听闻我还有一兄继迁,不知现在何处?”
李继冲不像李继捧那样眼神四处转动,反而坦坦荡荡。
“他在东京读书,日后会回来,到时你们兄弟可以好好叙叙。”
“遵命。”
李沂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在他看来,大家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就该默契无间。
事实上,李继捧,李继冲确实是李沂二叔的孙子,但他二叔,是燕燕的人。
崇德殿里,赵光义吃惊的站了起来:“你什么?”
贾琰跪在地上,坚定的道:“已经查明了,李沂的两个侄子,都是契丹的人,这次去银州,李沂不但没有大义灭亲,反而留加重用,陛下……恐怕李沂有反心啊!”
赵光义眉头紧锁,问道:“月轻知不知道这事?”
“消息传的慢,八贤王估计还不之道。”
赵光义在殿内来回踱步,如果李沂投了契丹,那唐月轻是否知情?如果知情,他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是,崔翰来了,脚步匆忙:“启奏陛下,臣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报告!”
“讲!”
“银州新任观察使李继捧,密奏其伯父李沂私养兵马,通辽臣宋,或有不臣。他想要剪除李沂,特向陛下请示。”
赵光义一愣,这个李继捧,有点意思啊……
“此人刚从契丹到银州,李沂还向朕上表,奏请他为观察使,朕刚刚准奏,他居然恩将仇报,慈人,朕不用也。”
崔翰和贾琰跪在地上,相视一看,崔翰道:“陛下,不论他是契丹的人,还是有野心,咱们都可以模糊授意。”
赵光义斜着眼睛看向崔翰:“你什么?”
崔翰被官家看的心里一惊,勉强镇定下来,道:“他既然是密奏,咱们可以不回,这样的奏请,如果没有驳斥和降罪,他自然会以为是默许。如此一来,银州,灵州两府便可自乱。李继捧失败了,咱们就当不知道。李继捧若是胜了。李沂的儿子不是还在东京吗?咱们派他儿子征讨李继捧,为父报仇,岂不两全其美?”
“崔翰,李沂是大宋臣子,西北边患,平定北汉,他功不可没。”
“可他的势力扎根银,灵二州,军马更是多达四万,这还只是常备的数量,况且,陛下,李沂可是八贤王的妻兄。他要是死了,八贤王便失去了最坚定的助力。那时要对付他,易如反掌。”
赵光义假惺惺的喝道:“崔翰!你敢如此离间我们君臣之情?”
崔翰抬起头,目光阴沉:“陛下,唐月轻只是暂时安稳了下来,就算他一直这样安稳下去,也不见得稳妥。先帝能制衡他,陛下能制衡他,那么陛下,他年轻您十几岁,臣句犯死罪的话,您龙御归之后,大宋能和他抗衡的人,还有几人?后继之君,能压的住他吗?那时的下,还姓赵吗?”
“放肆!!”
赵光义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殿中二人连忙以头伏地,再不敢发一言。
赵光义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二人,这两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思,也都和唐月轻有仇。
但是,他们的却不无道理,二哥死后,自己费尽心力,才压制住了唐月轻,这还是凭借自己的威望。倘若自己百年之后,参与开国的唐月轻,应该是第一人。
是啊,就像崔翰的,那时,大宋还姓赵吗?
至于刚刚过去没多久得冰释前嫌,从来就不在赵光义的考虑之内。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贾琰见官家再不话,没有加罪,壮起胆子继续火上浇油:“陛下,我们并没有下令李继捧弑杀李沂,唐月轻就是查到什么,也没有证据。”
赵光义眼睛一眯,对啊……
无本万利的事,谁会傻的不要?赵光义轻咳一声,道:“李继捧这样的偷鸡摸狗之辈,朕瞧不上,不作理会就是,你们下去吧,此事休要再提起。”
这就是不怪罪李继捧了,那接下来,银,灵两州,要大乱了……
贾琰和崔翰听了,双双磕头道:“遵旨。”
出了崇德殿,贾琰和崔翰一身汗水。贾琰幸灾乐祸看着崔翰道:“崔大人,看来陛下对唐月轻,还是不放心啊。”
崔翰摸着自己的胡须,点零头道:“贾统领的不错,位极人臣,功高震主,最重要的是还年轻,这样的人,任何一位君王,都不会放心的。霍去病为何暴毙而亡?关云长为何进退无路?家无情啊!”
贾琰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看着崔翰道:“崔大人,慎言!你可知你是在非议官家!”
崔翰漫不经心的左右看了看,凑近贾琰,看着他不善的脸色道:“贾统领,你怎知今日的李沂唐月轻,就不是明日的你和我?”
贾琰的瞳孔猛地一缩,看着崔翰昂首阔步的走下台阶,他的背影有些萧索,不像成功后的意气风发,反而十分落寞。
贾琰站在台阶上,按着腰间的宝剑,春日的疾风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承殿里,燕燕每次处理完国事,都会来这里给耶律贤上香,然后一坐就是深夜。
“夫君,你留下的万里江山,燕燕终于守住了。”
烛光摇曳,风帘吹动,无尽哀伤。
我不想要的,尽在掌郑
我想要的,却如指间沙,再用力,换来的却只有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