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涟脸上神情变换,最终还是作罢,说道:“我看你也像个读书人,待你伤好了,便送你出去,去考个功名也好,免得在我们这荒山野岭虚度光阴。”
唐月轻急了,赶忙说道:“不不不,我对功名不感兴趣,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赶我走,出了这村,我就无家可归了!”
见李涟没有反应,唐月轻赶忙扔出感情牌:“就算不可怜我,你也可怜可怜我那妹妹,她因为悲伤过度,以至于每天都哭泣,都快哭成泪人了!你一定发发慈悲,别赶我们走。”
话音刚落,一个十六七年纪的女孩,左手捧着油菜花,狗尾草,右手提着个篮子进了院子。
篮子里装的是草莓和青桃,头顶带着一个用柳条和牵牛花编的花环,长发散在肩膀,花裙子迎风摆动,脸上有一点点婴儿肥,嘴角上扬,“咯咯”的笑声传遍小院,眼睛弯成了月牙,就像是一只花丛中飞出来的蝴蝶。
李涟转过头,看着唐月轻问道:“悲伤过度?”
唐月轻尴尬的挠挠头,说道:“古人说,乐极生悲,自然也有悲极生乐,这个可以解释。”
女孩跑过来,笑吟吟的把花递给涟儿:“涟姐姐,送给你。”
李涟一愣,眼睛看向别处,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伸手接过来。女孩又在唐月轻眼前晃了晃草莓和青桃:“哥哥,你吩咐我帮你找吃的,我给你摘来了。”
唐月轻拼命的给她挤眼睛,女孩才反应过来,犹豫的说道:“啊,那个……哥哥你要治病的药材我给你拿来了,那什么,我先去洗菜了,咱们一会见,一会见。”说罢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
唐月轻双手背负着,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说道:“歌笑这孩子,就是淘气,明明是药材,非要说成吃的,不过也不能怪她,这药材确实像吃的。”
李涟喝了杯茶,轻轻拿起鞭子,越过唐月轻走到院门,把门轻轻的关上,放下了门栓。转身走向唐月轻。
唐月轻依旧背着双手,表情悲壮的看着涟儿说道:“别打脸。”
整个村子都响起杀猪般的哀嚎,吓的孩子们都跑回了家,村里路边坐着的几个老头听了摇摇头,捂着耳朵,移到远处继续晒太阳。
建隆元年,夏,夜。
唐月轻摸着屁股,轻轻一碰就钻心的疼,心里早不知道划了多少圈圈,诅咒这个恶毒的女人。
“哥,吃饭啦。”
唐月轻一瘸一拐的走出房子,坐在院子中的槐树下,屁股刚一沾石凳,疼得立刻跳起来,哀嚎不止。
“鬼叫什么!坐下!”李涟端着菜过来,看着唐月轻就不爽,一个大男人,好吃懒做不说,还没有一点血性,轻轻几鞭子就叫成这样,没出息。
唐月轻委屈的坐下,唐歌笑端着最后一碟菜放下,三个人便坐了下来,一起吃饭。月亮渐渐爬上树梢,银辉遍地,小院像披上了一层霜。
唐月轻问道:“涟小姐,咱们……”
“我姓李,不姓涟。”李涟头都没抬的说道。
“李小姐,咱们……”
“一口一个小姐,你当我是青楼女子吗?!”李涟一拍桌子,手就要伸向腰间的鞭子,唐月轻急忙说道:“李姑娘!李姑娘!”
李涟盯了他半天,最终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唐月轻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姑娘,咱们的皇帝是谁,你知道吗?”
李涟白了唐月轻一眼,随意的说道:“不知道。”
这……
唐月轻傻眼了,什么朝代都不知道……这怎么玩?
唐歌笑慢慢吃着饭,问道:“涟儿姐,为什么这个院子就你一个人住啊?”
李涟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吃饭,边吃边说道:“我父母去的早,爷爷和二叔他们又不喜欢我,便一个人住。”
唐月轻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那些水……水上的好汉都听你的?”
李涟说道:“我爹以前是水贼,收录了不少难民和流浪的人,后来我爹被官府设计害死了,手下的人也都树倒胡松散。不过还有一些心腹没有走,护着我到了这里。”
唐歌笑疑惑的说道:“那为什么,你爷爷他们不喜欢你呢?”
李涟无所谓的说道:“当年爹有钱时,没亏待他们,后来官府追查,牵扯了他们,便无奈的跟着我来到这里,谁知他们却心怀不忿,总觉得是我们一家害了他们。”
唐月轻看着这女孩,十八左右的年纪,却失去双亲,其他的亲人也都不待见,也是个可怜人。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三人便坐在槐树下乘凉,李涟躺在唐月轻拼起来的太师椅上,一摇一晃,颇为享受。唐歌笑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笑着给李涟喂草莓,摇晃着椅子,两个女孩像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只有唐月轻坐在石凳上,隔的屁股疼。
萤火虫绕着大槐树,月亮渐渐隐去,满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