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吹风机在哪儿?”
段小灵的声音刺透墙壁穿了过来。
“问问问,整天就知道问你哥!你哥今天去大学报了到,看你以后还能问谁!”
魏萍一边给段续收拾东西,一边没好气地吼了段小灵两句。
“咚咚咚”
段小灵光着脚把木地板踩得响个不停。
“哐”
段续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初中模样,相貌平平的女孩头发湿淋淋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
“你今天就走?今天不是才八月二十七号吗?大学报到不是九月一号吗?”
客厅里,拿着报纸的段国平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有些不自在。
段续闻言,把目光从窗外那下了一夜的雨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了段小灵。
“吹风机在你房间书桌底下,先去吹干头发,别感冒了。”
“哥!”段小灵眼眶立刻就红了,“你为什么不早说今天要走,你烦死了!”
段续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雨,低声说道:“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先去业城,熟悉一下未来四年的生活环境也不错”
“业城为什么是业城!以你的成绩,风都本地最好的大学完全能去,为什么非要去什么业城医科大学?”
段小灵这句话以近乎撒泼般的口吻喊了出来,段续未曾有什么反应,倒是段小灵的父母,段国平和魏萍二人动作僵了僵。
业城,为什么是业城
脑子里回荡着段小灵的疑问,但段续却一句也不能解释。
“别堵在门口,快去把头发吹干,外面风大雨大的,天气转凉,一会儿真感冒了。”魏萍放下了手上的衣物,走向门口推走了不依不饶的段小灵。
“咔”
段小灵卧室的房门被她关上了。
卧室里的段续,客厅沙发上的段国平,以及站在门口略有些手足无措的魏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段续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他的动作很快,其实,若不是魏萍非要将一件件本已折好的衣服翻来覆去地折上好几遍,他的行李早就该收拾好了。
不多时,段续合上了行李箱,拖着它走出了房门。
“小续要走了吗?”魏萍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嗯。”
段续简单的回答让她不知下一句该如何开口。
“去吧,有什么困难给家里打电话。”
段国平的声音从报纸后传了出来,虽然听上去沉稳平静,但和往日比起来,好像又要多些什么。
“好。”
段续点了点头,拖着行李,走到了门口。
段小灵在自己的卧室里发着脾气,段国平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报纸,魏萍转过了身,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咔”
房门打开了。
湿润的空气随着楼道里的风钻进了段续的鼻腔,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到:“爸,妈,谢谢你们。”
“砰”
门已经合上,门前拖着行李的人也没了踪影。
“唉”
段国平放下了报纸,喃喃道:“小续果然知道了”
魏萍走向沙发,缓缓坐在段国平身边,眼眶有些发红:“我们一直在瞒着他,他怎么会”
“瞒?”段国平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从他选择业城医科大学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们一直没瞒住他,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魏萍与段国平对视一眼,起身走向了大门处。
“谁?”
她打开了门。
一个年轻人拖着行李,笑着说:“妈,我忘了拿伞。”
魏萍的泪水夺眶而出,连忙去取伞递给段续。
段续没有接过伞,反而松开了手中的行李箱,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魏萍,低声说道:“我会回来的,放心,妈。”
“好,好”魏萍含糊不清地应着。
段续能感觉到,怀中母亲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她头上的白发,这些年也越来越多了
“咔”
门轻轻关上了,这一次,魏萍和段国平知道,段续是真的走了。
但他们的情绪却不像之前那样忐忑担忧,因为这次他们知道,段续会回来的。
段国平猜得没错,段续很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段家的孩子。
这一点,倒不是因为段续有多敏锐,而是他发现,自己越长大,越是和父母长得不像。
而且段小灵,段国平,魏萍一家三口,都是单眼皮,唯独自己是双眼皮,就几乎是板上钉钉了,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后,随着自己的长大,段续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的画面,也许是年幼时的记忆?
经过调查,段续确认了那些画面中的景象,属于业城。
那是一个相距风都很远的城市,乘坐列车需要两天的时间。
其实,段续对自己身世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很喜欢段家,也早已把段家人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但十六岁后,他就一直在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要大些,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一座坟墓前静静地看着他。
诡异,离奇,怪诞,无法解释的梦让段续意识到,也许自己该去那个地方走上一趟。
就这样,带着些许对业城的莫名期待,段续来到了风都火车南站。
雨还没停,也许是因为这场大雨,火车站内很难看到一个人影。
这种暴雨倾盆的天气,一般没人会选择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