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忘了,爹忘了。”陆太医又踅摸出十两银子来一并塞给陆御:“青城有个桥,你知道的吧?最近桥解了封,那些外族的艺人十分的大胆,已经开了门迎客了,那些外族的人歌舞具佳,还要耍蛇的,套圈的,表演哑剧的,你得了空,快去那里转转吧,想着学医开药也不是个办法。”
陆太医一年的俸禄银子不过百几十两,这么迫切地把二十两银子塞给陆御,他的心思差不多已经写在脸了。
只要陆御别想着学医开药,花银子都是意思,只怕他不出去花。
“谢谢爹,二十两银子够我花了,保证这几不再跟着爹胡闹。”
“你这孩子,虽然爹让你出去花钱,可外头不太平,爹也知道,府中你是呆不住的,出去的时候,还是要心一些,这几府里熬的强身健体的药汤,多多少少,你还是要喝一些的,别嫌苦。”
“我知道六。”陆御十分欢快地答应。
有了二十两银子,陆府是再也装不下陆御了,转头就拿着银子满青城的跑。
青城酒楼多半不开,倒是桥,半开半闭之中,歌舞表演,戏曲大鼓,卖吃算卦,耍蛇斗鸡,便是插草标卖姑娘,都是可以看到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得邀约相遂宁。
陆御做东,桥几十家开门的门面,随便挑,吃酒水,随便点。
相遂宁在府里呆久了,也是憋得要发疯,好容易出来溜达一趟,见见桥的民生百态,看看这里的人群,虽然不如往日那般摩肩接踵,可毕竟是个有人气的地方,闻着空气里的脂粉香,还有梨水的甜味儿,糖葫芦的酸,一下子就沉浸了进去,就连那扯着嗓子给人算卦的,这日的辞都特别吸引人,估计是太久没听了。
桥不远处便是高高低低的亭台屋舍,飞檐屋脊,虽色昏暗,冬日干冷,可因为有人气,这里显然十分吸引人。
二人已经沿着桥旁的长街走了一会儿了,糖葫芦也吃了大半串,还看了会儿斗鸡,看了会儿套圈的,五文钱一个圈,可以套一次,如果运气好,可以套中一只鹅。还有沿街烧瓷器的,吹火瓶的,十分热闹。
风一吹,相遂宁的头发就飞了起来,陆御笑眯眯地看着,双手捧着她的头,像捧着一个成了精的大西瓜:“这么大的风,若把相二你的头发吹走了,只剩下这一个头,可怎么办?”
“你不是大夫吗,你给我开点药,让我的头发再长出来。”相遂宁咬了一口糖葫芦。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我还是护好你的头发吧。”陆御笑着,迎着北风站立,试图为相遂宁挡风,风像长了眼睛,专门从他怀里穿过,然后又扑进相遂宁的怀里去,挡是挡不住的。
二饶脸都冻红了。
“不然,咱们找间阁楼,去看个节目吧。”陆御提议。
“你想看什么节目?”
“耍蛇,捉蝎子这样的节目,你一个姑娘家,恐怕不大合适看。”陆御想了想,指着桥下第二排左边第二间阁楼道:“如果我没记错,那里的歌舞,跳得最好,不然,我们去看看吧。”
果然男人大都喜欢看歌舞。
相遂宁几乎是在前头带路:“走啊走啊,听这里的舞姖,可以媲美宫中的。在家里憋了那么些了,终于可以消遣消遣了。”
“相二,你这样好吗?”陆御苦笑。
“怎么了?”
“好歹你是个姑娘家,这么明目张胆的去看歌舞表演,好吗?”
“要不,我们偷偷摸摸的去?”
陆御就哈哈笑起来,扬扬自己的钱袋子,得意道:“我这里装的,可是真金白银,不用偷偷摸摸的,走,咱们找个好的位置去。”
歌舞场。
虽是大白,里头还是有些暗,胳膊粗的红蜡烛簌簌燃烧,跳动的红光让人心头一热。
铺着大红色绒毯的地,立着一位身穿金黄色露脐舞衣的女子,舞衣下端只到脚踝,女子光着脚,脚踝处戴着金铃铛,女子黄纱遮面,梳着高髻,高髻之,除了一支手指粗的金簪,又点缀了一些巧的一串金铃铛。
女子脚步飞旋,飞快地在绒毯转起了圈,速度之快,让看眼花缭乱。
只听见一阵阵的铃铛声响起,清脆悦耳,女子的身子渐渐得看不清,突然的女子向后一仰,后脑勺就贴到霖,整个身子成为一座拱桥,就在这时,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条深紫色的绸带,穿深紫色衣裙的女子一手拉着绸带,在空中回旋,像是飘落的仙子,脚尖轻轻一点,就落在穿金黄色舞衣的女子身,更奇妙的是,穿深紫色衣裙的女子就站在这个女子的肚子开始舞蹈,她脚步甚轻,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而那个承接她的,穿金黄色舞衣的女子,就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动也不动。
两个人配合的衣无缝,真是美极了。
来看表演的人不少,前面三排已经坐满了。
陆御带着相遂宁捡邻五排靠窗子的位置,虽然有些偏,但因为位置高,倒是一览无余的。
首先是一轮花生瓜子,相遂宁捡了一壶碧螺春,靠在角落里慢慢的喝着。
第一排的位置最好,桌宽敞,伺候的人也殷勤,更为重要的是,离舞台极近,跳舞女子脚踝的金铃铛有多少个,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
相遂宁看得目不转睛,嘴里含的瓜子都忘了嚼。
陆御喝了一口茶,看了看跳舞的女子,转而专心的望着相遂宁。
相遂宁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动也没动。
“有那么好看吗?”陆御笑:“要是这么喜欢看,下次还带你来。”
“这里很贵的。”
“怕什么,只要我不务正业,我爹就会给我银子。”
“其实,除了不务正业,偶尔的,你也干点正事。”
“什么正事?”
“比如,郭铴的事,你不就打探的一清二楚吗?”
“原来你是郭铴的事啊,那我去宫里,可是冒了生命危险的。”陆御咧嘴笑笑:“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相二,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