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为何现在才来,等得以安好苦,郡王妃娘娘虽然日日给以安看娘亲的画像,讲娘亲的事,但以安还是好想念娘亲……”
阿淼摸着以安的脸,上下看着,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目光,“以安,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爹爹了……”
“娘亲,你为什么没有和爹爹一起来看以安呢?”
阿淼凝噎,看着女儿热切期盼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安菡走了过来,摸摸以安的头,道:“因为以安的爹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等做完了事,自然会来与以安和娘亲团聚的啊……”
以安听罢,点零脑袋,“婶婶,以安的爹爹是个下敬仰的大英雄,英雄就有英雄的大事要做。”
阿淼感激地看了安菡一眼,安菡也看着阿淼,眼里像是要流下泪来。
“一别数年,以安终于还是把亲娘给等来了……”安菡突然换了一副像是责怪的语气,同时哼了一声,“你终于舍得来了?把女儿丢给我这么多年,你当我是老妈子啊?!”
阿淼扑哧笑出了声:“如今我不过一介庶民,怎敢再劳堂堂郡王妃娘娘,对,还没行礼呢……”着便作势要跪下,安菡忙伸手拉住她,不太自然地四下看看,“得了,给几分颜色还开染坊了,先进去再。”
入了府,安菡叫来两名丫鬟陪着以安玩耍,自己则拉着阿淼到正堂坐下,一人一茶,上一次这样对向而坐,竟已相隔了五年。
“要你这个娘亲还真是狠心,五年来,写给你的信你一封也没回过,我一度以为你还真不要这个女儿了。”
“好几次,我都写好了回信,在交给刘裕的最后一刻又拿了回去,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来信了,也以免我思念更甚……”
“母女连心啊,别以为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女儿啊,懂事着呢,只是怕总起惹我伤心,就不了。”
“我不知道该些什么才能让你明白,我有多想念以安,就有多感激你,谢谢你,安菡,不,晚纱……”
“你还是叫我安菡吧,我到现在都还不太适应原来的名字,也就瑞诀成晚纱晚纱地剑”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化这个名字,方才进来的时候,路过池塘,遍都是荷花,而瑞诀又封安平郡王,安菡,由此而来,是吗?”
“哎,在你面前,谁都跟个透明人一样,和你话真没意思。”
阿淼的目光骤然一寒,垂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找回自己的名字,我是真嫉妒你能做回自己。”
“那是你想要找回以前那个你,而以前那个我,并不怎么让我怀念……”
“陆沅夕十二年前就不在了,如今,姚淼也被赐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可笑吧,一生执着于正名,却最终成了无名无姓之人。”
安菡笑了笑,道:“只要你知道自己是谁,就永远不会丢失自己。”
“对了,了这么久的话,怎不见祯郡王殿下?”
“瑞诀……”安菡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他如你一样,还在找他,五年了,从未放弃过……”
这一句话,像是一阵掠过阿淼心头的凉风,只有那么一刻的寒意,过后,却杳无踪迹,心还是那颗心,虽是千疮百孔,五年来,修修补补,倒也缝合了不少,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另外的人居然也执拗如此。
阿淼看着在门外庭院中的以安,正在与另外一名丫鬟一来一往地踢着毽子,那用五彩鸡毛做成的毽子好像有一根绳拴在她脚上似的,不停地在她脚跳上跳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身前身后蹦来蹦去,时而转向这边,时而转向那边,她紧紧地跟着毽子,眼睛始终灵活地转动着,不时咯咯地笑,玩耍正酣。
安菡似乎也听到那一阵阵的笑声,走了过来,对阿淼:“既然来了,就在镇川多住些日子吧?瑞诀若知道你来了,也会很高心……”
阿淼只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双眼只注视着女儿,半晌,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安菡的手,安菡注意到,往常她的手多数都是冰凉的,而现在,竟有了暖意。
这时,以安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阿淼恍神间,忆起瑞谚也是有这样两颗虎牙的。
“娘亲,你和婶婶完话来陪以安玩好不好?”
阿淼笑着用手巾给以安擦了擦汗:“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有娘亲在,以安不累!”以安嘻嘻一笑,又跑走了。
阿淼也加入了踢毽子的队伍,以安笑得更开心了,直把毽子往阿淼那边踢去,母女俩你一脚我一脚,那毽子在空中飞来飞去,竟是一次也没有落到地上。
自五年前,这郡王府静则静已,已许久未有这般欢声笑语了。
七日后,白虎马驮着一架载满了钱粮的马车从郡王府缓缓出发。
安菡站在门口,不近不远地看着阿淼将以安抱上马车,“我可不是想劝你,毫无希望的事,你真的还要继续找下去?”
阿淼只一笑,并不回答,上了马车,朝安菡微笑着,头上的红带随风飘舞着,红如火焰。
安菡叹了口气,道:“五年前在靖,是你送走我和以安,现在轮到我送你和以安……陆沅夕,要好好的,千万别死了,知道吗?!我可不想为你哭,从我来到安平就没哭过了,你不要让我破例!”
“谢谢你,安菡。”阿淼看着安菡,勒转马头,眼泪再一次掉下来。
此刻,她确然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安菡的,话到嘴边,却反而没了力气,太多,倒是显得会太过矫情了。
走远了,以安从车里探出头来:“娘亲,以安以后还能再见到郡王叔叔和郡王妃婶婶吗?”
“会的……”阿淼回过头,摸摸以安的头,“待我们找到爹爹,再回来探望他们好不好?”
闻言,以安咧嘴一笑,双眸明净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