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甚少见瑞谚这样,心下也有些不安,方才本想将白日里在济恩寺遇到的诡异事告诉他,现在看来,还是先离开再。
“等等……”瑞谚目光向下,看着城墙根下的杂草,神色变得凌厉起来。
阿淼蹲下来,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看去,这一排杂草乍一看上去似乎与别处无异,仔细一看,却发现所有的草叶上竟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个时节,这个时辰,却出现了暮秋寒冬才会出现的薄霜,
阿淼心中一沉,伸手便要去摸,瑞谚挡住她:“不要摸……”着捡起一根树枝,轻轻地扒开那一排杂草,撬开地上的泥土。
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裸露的泥土下,竟是封冻着各种虫蛇鼠蚁的尸体。用树枝敲了敲,那冰竟是坚实无比。
“瑞谚……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阿淼脸色煞白,紧紧抓住瑞谚的手。
“莲灭……好久不见了。”瑞谚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把手上的树枝一丢,长吁一口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还真是处处给我们意外惊喜,藏到这城墙之下,想必如何将靖翻查个底朝,也断断想不到此处……竟被我们这样发现了。”阿淼着,脸色倏忽一变,“你有人一路跟着我们?!”
瑞谚却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像,能被我发现的人,应该是没什么功夫,也不懂得躲藏,端局不会有这样的杀手。”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回宫去再作打算。”
瑞谚点点头,警惕地再次环顾四下,拉起阿淼,往城门而去。
承安殿,刚熄灭的灯火又亮了起来。
瑞祁从刘裕手上接过兵符,递到瑞谚手上:“端局余孽为祸,还望摄政王不遗余力将其铲除,为民除害,为朕分忧。”完,看了看阿淼。
“臣遵旨。”瑞谚接过兵符,“为便于与众将士商议对策,臣请皇上准允臣从凌云殿搬回摄政王府,明日起所有的奏折便劳烦刘公公受累,宫内外多跑几趟了。”
瑞祁又看了看阿淼,犹豫了一下,道:“朕准了。”
“谢皇上,臣先行告退。”瑞谚行了个礼,退出了承安殿。
门外,成霖和聂卫候着,见瑞谚出来,举了举手中的兵符。
“王爷,既是寻到了暗桩所在,事不宜迟,是否连夜查抄?”
“今日是上巳节,城内外都是百姓,此事不宜过于声张,成霖先带人过去盯着,聂卫回去校场挑选一百名身手上佳之人待命,他们使的是莲灭毒,此毒甚为阴狠,所有人务必要加倍心。”
“是!”
阿淼走出来,看着成霖和聂卫远去的身影,道:“虽是寻着霖方,但那城墙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靖是否还有其他暗桩也尚未可知,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我们一直怕打草惊蛇,蛇就干脆藏在草丛里不动了,今日被我们无意寻着些端倪,这是意要我该打打草了,否则如何知道蛇在哪里,又如何知道那茂密的草丛中是否还有更凶猛的恶兽?”
空,空里漆黑的云团在滚动,月隐了,繁星也失掉了光辉。
其时云影翻开,露出一轮冰冷明月,四围拥着寒雾。
阿淼似乎看到,寒林矗立中,一排一排的兵士们武装着银铠银甲,整装待发,万树枝头都放出寒浸浸的珠光剑气,心下那股不安越发厉害起来。
走到宗礼门,瑞谚转过身对阿淼:“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出宫去了……”
“我看你出宫门,再回去。”
瑞谚忽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阿淼,难得陪你共度一个上巳节,却还要……”
阿淼轻轻摇头,柔柔一笑:“在我眼里,你只是瑞谚,是我爱的男人,而在下人眼里,你是摄政王,你是属于大宁的,自然是下为先,江山为重。”
“阿淼,你为何不自私一些,如果可以,我宁愿只属于你一人……”
“你何尝知道我没有自私过?我甚至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若可以,望你自此众叛亲离,全下只剩我一人愿意要你。”
“不用众叛亲离,也只有你一人愿意要我。”
“这才从宫外回来,你就不记得你有多受欢迎了啊,只怕多的是女子争着要呢……”
“其他什么女子我还真不记得了,我只是记得,有个女子觉得我亲她亲得不够好,想重新来一遍呢……”
阿淼又是一个脸红,忙掩饰地别了别脸,“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别耽搁时辰了,快走吧……”
瑞谚把手掌覆在阿淼的脸侧,手指温柔地摩挲了几下,转过身,往宫门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那一片灼灼灯火郑
阿淼还是站在宗礼门下,像一尊雕像,静静地,凝视着瑞谚消失的方向,目光仿佛被定住了般,从袖中拿出那根他插在她头上的香草,想起那个时候他坚定而带着骄傲对众多青睐他的女子,我只要这个。
虽只堪堪过去了两个时辰,想来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那情景像是隔着云端,隔着山海,大约,一生也就仅此一次了吧。
明月又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皎洁的脸庞,阿淼收回有些恍惚的目光,往月落阁去。
丑时刚过,宫外传来消息,暗藏在城楼下地窖中的端局窝点被成功拔除,一百名精兵在成霖和聂卫的带领下直捣黄龙,除掉杀手二十余名,抓获活口五名,缴获剧毒莲灭弓弩数十把,铁制兵器,火药若干,原来这个暗桩的存在可追溯到世祖时期,因掩饰得极好且行动极为隐秘,二十余年来竟从未被人发现过,长久以来的有恃无恐让他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方才能如此顺利。
阿淼想起瑞谚的,这或许真的就是意,素来无情的老,终于是讲了一回道理。
不过,也许这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大戏,却还待徐徐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