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各位公子。”温语澜颔首回礼后抬头,抬眼看向那个唯一见到她们后站着没有动过的男子,他身着浅蓝色的外裳,纵使立于温俣璋声旁且未发一词,也绝不会因此被人忽略了去。
“你许是不认得他了。”他抬眼看向她的方向,落于她身上的目光沉静,温语澜本就觉得有些熟悉,听到温俣璋的搭话恍悟般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但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敛了笑意屈膝道:“见过殿下。”
温俣璋本是怕二人不认识正打算上前介绍,听见温语澜对他道了好,半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看了眼温语澜,又看向江宛露介绍道:“语澜未说错,这位便是瑜王府世子明辰,你们也有好些年未见过了吧。”
“见过殿下。”彼此明了了身份,江宛露眼珠略转了下又对他屈膝行了一礼。傅明辰脸上似闪过了一抹诧异又似是没有,同样拱手回了句,“宛姑娘。”才又转身看向温语澜道:“语澜姑娘。”
今日相约同行赏花的本只有温俣璋、傅明辰二人,其余几人既有去府上邀他们同行的,也有在路上偶遇的,相交既浅,她二人自是不需要一一知晓。
傅明辰回头看向那几人开口:“几位不若先往前去看看。”
听语气也知他们是许久未见的相识之人,傅明辰开口后那几人都很知趣地拱手离开。
没有了那几人,他们四人互相都认识了,相处起来便会随意许多。温俣璋忽然收起了笑意,觉得应该让温语澜意识到对他隐瞒这事很不应该:“你今日要弹奏,竟然连为兄都不告知!”
“还不是怪兄长。”心绪方才有些起伏,温语澜借机故意低垂了眼角道,“兄长素日里都在游玩访友,哪有片刻时间留给小妹说话了!”
“哈!”江宛露听到这话掩唇笑了出来,半伸出单手指向温语澜道,“这丫头方才下台时,才记起来自己忘了告诉温世兄,她还说‘这可惨了,兄长听到琴声定会知晓是我弹奏。’现在就怪在了你身上,温世兄可要好好罚罚她。”
温语澜偏头瞥了眼江宛露,忽然做出要动手的动作开口说:“我看,你是要先被罚吧!”
“咳咳。”温俣璋本就并非是真的不悦,他们三人的话都是说笑谁也未曾当真。轻咳了两下等她们将注意力收回来说,“你们肯定是还要接着逛的,但记得要小心些,我们还要去喝几杯酒,便不同你们再说话了,等江爷爷寿诞之时再聚。”
温俣璋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霁月等飞雪说了:“温公子放心,飞雪定好好照顾我家姑娘。”后,才道,“公子放心,霁月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温语澜撇撇嘴,惋惜地看了眼自家兄长:“单花绵延数十里的场景都并非常见,更何况是数种花期不同的花接连在一起!难得有见这场景的机会,哥哥却要去酒楼,真是枉费了众花辛苦展颜的心思!”
“你放心吧。”傅明辰站在一旁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这时却开口道:“我和俣璋兄会在观完花后去酒楼,我也一定会看着,不让他喝醉的。”
“我们酒量还不一定是谁好。”温俣璋笑着锤了他一拳问,“怎么就是你看着我了!”
“若想要比酒量,那二位就等祖父寿诞之日喝个痛快吧。”傅明辰的那句话,不知是否是在温语澜话落之后,说出来让她宽心的,但他们都会去参加裕国公的寿诞却是一定的。江宛露这句话后温俣璋和傅明辰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这个提议。
分开之后走了段路,江宛露开口问:“现下我们去哪儿?”
“昙韵可好?”这应是温语澜早便想好的,她偏头道,“昙花入夜才会开放,现下那里游人不会太多,早些去,在花开之时,我们正好可以听听花瓣缓缓展开的声音。”
江宛露看她说着说着眼神便飘走了,似乎是在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花瓣缓缓舒展开来的画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后点头应下:“也可。我还从未听过花开是哪种声音,跟你这闲雅之人刚好见识一下。”
与别处相比,昙韵这里人不仅算不上多,甚至可以用稀少来形容。
温语澜今日到的虽不算早,但走了这半晌也有些累了,现在昙花还未开,她们刚找到安置了竹椅的地方打算歇歇脚,还没有坐下,一道暗影就极快地出手,拦住了一个想要靠近温语澜的碧衣女子。
迎客来距花朝园正门并不远,水云夕出了迎客来的门,几乎没有问路上的行人,都找到花朝节所在之处。
为开场曲表演所搭建的舞台正在进花朝园正门不远处,可即使是这般醒目的位置并不需要找寻,水云夕到场之时也只看到了方才弹琴之人下台的身影。
舞台周围都有刘知府派来的人保护,别人轻易靠近不了。水云夕躲在不被发现的距离,看见她下台之后将在台上带的幂笠取下,交给了穿着不同于府衙服饰的两人,之后她出去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像是婢女的人。
看她往人群外走,水云夕本是打算待人少之后上前的,可她竟在等到江宛露后,又和温俣璋几人在一处说话。
‘听风吟,听风吟……’这几个字一直在脑中回旋,水云夕很想立刻就上前,问她究竟为何要起这样一个名字,但为防止别人发现后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她只好站在更远的地方,等她与那几人分开。
好不容易等她们到了这昙韵,水云夕当然不想再等下去。
水云夕的动作并不慢,温语澜还没有丝毫察觉,她就已经快要逼到近前,但她的速度自然不会快过那道拦住她的暗影。
水云夕没有丝毫防备,短刀碰在暗影的剑上震的她虎口一疼,水云夕凌空向后退了好些,才堪堪避过暗影为阻住她又挥出的一剑。
暗影挥剑的速度极快,水云夕自觉这些年练功时未曾有丝毫放松,但要避开他的剑也很是吃力。
下腰躲过剑的同时从腰间抽出软鞭,在抽鞭的同时已经向温语澜那里甩去。霁月下意识地赶紧向前跨了半步,挡在温语澜的前面闭上眼咬牙偏过了头,直到温语澜拍了拍她的衣摆,小声说了句:“没事了。”她才睁眼看到水云夕不仅鞭子根本没有挥到近前,连人也被暗影逼着退到了离她们更远的地方。
“安……”江宛露刚朝旁边说出了一个字,温语澜便抬手阻了她接下来的动作,道,“不必了,如影一人对付她,不会落于下风的。”
听她此言,江宛露只好朝旁边摆了摆手作罢。
温语澜坐在竹椅上后又拍了拍霁月的衣摆,示意她不必再挡在她前面,霁月却一副固执的样子不愿挪动。
对霁月这一固执举动,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温语澜看向仍在躲避着如影剑招的女子,缓缓开口:“虽说此处偏僻,但打斗声音过久的话,难免不会有人听到,花朝园周围,刘知府可都有安排府兵。”
她提醒的很对,如果官府的人过来了,她可能真的没有开口问她的机会了,水云夕在心中斟酌了片刻,决定赌一把。
水云夕没有再反抗,如影的剑再一次过来的时候,水云夕闭上眼心中一紧,感觉剑带起一阵风,水云夕睁开眼,从脖颈处的凉意明白剑刃距她脖颈不过分毫。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她赌赢了。水云夕心下松了口气,即使被剑架在脖颈上,她依然微仰头不带丝毫怯懦地问了这句话。
“你信我一次,我自然也要信你一次。”温语澜低头思考了一瞬后喊了一声:“如影。”
如影闻言把剑从水云夕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同时反手用剑柄打落她拿在手里的软鞭后,往后退了一步依旧站在她面前,防止了她要再靠近温语澜的任何可能。
水云夕低头看了眼她的软鞭,又看了眼盯视着她的如影……反正她只是要问话,过去与否并不重要。水云夕抬眼看着坐在竹凳上的温语澜,问:“杏花区你为何要起名‘听风吟’?”
“听风吟?”温语澜并非没有注意到水云夕眼中那难以名状的情绪,但她问这个问题,依然让她有些难以理解,“杏花是一种很温柔的花,且从未有萎于枝头的,我希望在风过花间时,会有人能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看看它。”
霁月和飞雪相互看了一眼,同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她那么费力的靠近却问这种问题的难以理解。
“只是如此吗?”水云夕的语气带了些急切,其中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语澜略低头在脑中过了一圈,可这几个字确实只是她当时为杏花区所起的名字,除了她方才没有说出口的,有些幼稚的想法‘花都有语言,希望在风起之时,它带来的花语,有人能静心听见。’外,她方才所言并无虚假之处,而这几个字,她印象中并无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所以也不应该会有什么深意。
温语澜抬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仅是如此,并无别意。”
等她开口,水云夕眼中的希翼一下就消失了。如影还站在旁边警惕着她的举动,水云夕闭上眼抬头:“我今日唐突到了姑娘,要如何处置,请便。”
“如影。”温语澜低下头去轻声开口:“让她走吧。”
就在这时,朵朵昙花涌在一起绽放,本来清淡的香气聚在一起也变得浓郁了起来。
水云夕再睁眼,眼中已无其他多余的情绪,听温语澜让她走,没多说话转身便走。
“提醒姑娘一句。”温语澜在身后开口,水云夕停下步子听她说道:“下次姑娘若无他意,想要同别人说话时,最好还是从正面上前,莫要在背后拿着匕首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