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应该会很感谢现在的自己吧。
谢谢你,替我存下那些我虽已回头却不舍忘掉的岁月。
谢谢你,小时候在不到一年的画画兴趣班课程里就积攒了这么有力量的画画功底。
谢谢你,让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每天躺在老人摇椅上锻炼自己看图说话的能力……哈哈哈……
林陌靠在他桌子的那摞书上,左手没有规律地翻转着自己的电子表,从未消失的表情立在那里一尘不染,“我九七年的。”
“九七年的?”
林陌和我一直是同一级,说实话,我还真没关心过他到底是哪一年的。
如果是于果或者林瀚和我说他是九七年的,我应该除了惊讶没有别的情绪了吧,或者再豁然开朗地应一句“哦,原来你是九七年的”。
但听到林陌这样说,我除了惊讶还有不相信和好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林陌到底是九七年的还是九八年的,不管是哪一年,其实我都不介意。
可能我更在意的是他。
所以不愿错过可以求证的每一次机会,想一遍一遍地确认和他相关的一切。
“不是吧?”
我看到的依旧只是眯着眼笑的他。
缓缓移开的泪痣和从我脸上溢出的颜色交织在一起。
林瀚仰着头瘫在身后的暖气片上,双手穿过校服帽子,叉在脖子后面,奶味和果味偷得稀碎缝隙互相浪费,在他的唇齿间笃定着,“我和我哥同一年,九七年的。”
“瞎说。”我还是不相信。埋头继续在速写本上给下午那个送书的学妹手动美颜。
“靠,好烫,”林瀚把手从校服帽子下缩回来,放在嘴边,哈着奶香气。
早已过了踩着落叶吱吱响的季节。
依赖暖气补给的温热也与日俱增了。
林陌把散在《知音漫客》上的光分出一半来给了林瀚,嵌在嘴角的复杂比雪先落下了沟壑。
梧桐树杈上裹了挺多雪。
少了叶子,也不乏不屈的清高,反而更容易沾染利器。
越靠近尾端的枝条越柔弱,也越显死寂。平行向上的树杈偶尔掉下一两块不瓷实的雪来,也能招来一阵动静。
林陌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晚二是语文指导课。
别看孙学之在平时的课堂上视规矩道理为重中之重,经常用诗词歌赋把自己武装成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但在他的晚自习课上,他一般都不太管班里的纪律,一直守着讲台,批阅批阅我们的作业或者看看讲桌里积压的有年代感的校报,几乎不在教室里走动。
他说过,指导课的意义在于它存在的价值,它是一个公开的知识讨论平台,不设立门槛,旨在供所有学生在学业方面受益,所以不需要有顾虑,更不能被约束。当然,所谓的知识讨论平台仅限讨论本门课程。
不少人自动过滤了最后一句话,每次上语文晚自习都仗着孙学之给的勇气,看小说,看漫画,拉闲话,把死亡晚自习成功改编成了震动式的自由天堂。
我旁边的这二位,不仅没能完美诠释孙学之所说的指导课是“公开的知识平台”这一概念,还不遗余力地跳槽进入编剧的行业。
悲哉!
之前轮到钱江海督察的时候,他和孙学之谈过这个话题,奈何孙学之在圣熙中学的资历深,再加上以之乎者也开头的长篇大论确实动容,几句话就绕得钱江海没话说了。
最后,谈判无疾而终,我方胜。
在晚自习课这方面,我还是很欣赏孙学之的做法的。
不像其他的一些老师,在他们的晚自习课上,全身的细胞都得做功,好像只要不讨论知识点,不问问题,就得背负对待学习的态度不认真、不积极之类的罪名。
“诶,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九七年的呢,你也没告诉我。”我还是不放心,给林陌写了纸条。
他把在胳膊肘上停滞的袖子又往上推了推,不可思议地歪了下脑袋。
让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入住圣熙中学流浪圈的“四大天王”,叶梓忆每次给它们四个喂火腿肠的时候,它们就边乖顺地啃着嗟来之食边歪着脑袋盯着我看,像在盼着我也给它们哥儿四个递出点什么来。
大天王,除了左耳朵是黑色的毛,全身都是白色的毛。
二天王,除了右耳朵是黑色的毛,全身都是白色的毛。
三天王,除了两只耳朵是黑色的毛,全身都是白色的毛。
四天王,除了两只眼睛那块是黑色的毛,全身都是白色的毛。
叶梓忆说它们兄弟四个模样生得整齐,每次行动的站位都是从大到小一条龙排列,很威风,就给它们取名“四大天王”。
林陌把攥在手里的纸条递过来。
“你也没问过我呀?”
“林陌,你真九七年的?”
“对啊。:)”
“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