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9章(2 / 2)玉之章章首页

聊了许久,老人家也乏了,见着出去走一遭的人回了来,抬了抬头,道,“进屋来,我与你说两句话。”

外面走一遭,找二哥说了几句话,现下到了时候,他摇了摇头,“就不聊了,先回去了。”

老人家的脸色刷地一声黑了下来。

幼章偷偷拉了拉他衣袖,拉了三下。

他知意了。

低下头来与她说话,“那你在外面等等我,不要乱走。”

这里她来了不少回了,怎么还跑得掉。

嗯,她轻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方才与上头的老太太说话,“那就说几句,”转头与幼章道,“你出去罢。”

“好。”

出嫁为妇,一行一止都变了不少,不如从前做姑娘时活泼了。

就在廊上站一站的光景,她竟然又瞧见了熟人。

怎么能遇不到。

葛铮眼尖,看着是她,很是欣喜的,将要跑过去,又顾忌到身边的父亲,只能恹恹地走了过去,不敢表露情绪。

然幼章看着,多久没见,葛铮已经变成大姑娘了,个子出挑,模样也水灵了起来。

看见她恹恹地,幼章也不好多热情。

还是走来的葛琼先打了招呼,怔然间,他道,“婶婶安好。”

嗯,嗯呢,幼章被她唤地晃了神,“你也是。”

实在是气氛太过古怪,葛铮也不敢说话了。

良久,葛琼问,“三叔在里面吗?”

“在呢。”

话说完,里头人就出了来。

人站在门口,葛思珉朝她唤了一声,“夫人。”

幼章提着裙子过去了,他上前来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先随茶粹出去,我一时来找你。”

“好。”

想来他是要与葛琼说些话。

“叔公。”

“嗯。”摸了摸小丫头的头,他道,“过去罢,我与你父亲说两句话。”

太好了,她可以去找婶婶了,不,现下叫婶奶奶了。

“三叔。”

葛思珉为他开路,二人往廊下走,亦是葛思珉先说话,“如何打算的?”

他其实想说,照这个局势下去,你可要收敛些。

不料他缄默不言,守口如瓶,“我已有主意。”

走完这条长廊,葛思珉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也好,你缓缓徐之。”

走到外头她身边,他喊了声,“走了,宁儿。”

葛铮还颇有不舍,与幼章约定,“我改日再去找你啊。”

“好呀。”

坐车回新宅,路上,虽然他并未表现什么,但幼章也察觉些什么。

她凑近他身边,抬头来看他,问,“怎么了,我见着,发现你与琼大生分了许多,是个中出了什么事吗?”

他反握住她的手,拿在手里把玩,“有些缘故,不是多重要。”

“那就好。”

不是多重要的事,哪知到了第日早上,就变了个色。

他方起床,床榻上的人正压在她手腕里,轻轻拖动她,给她换了边,下床后,看不过去,还是凑过去亲了亲。

一大早的,她知道他要晨起去晨练,晃了晃脑袋,呢喃,“快去罢。”

总还是亲了口,“嗯,你再睡会。”

推了门,就见着袁如意侯在外头,“瑜卿,出事了。”

葛琼出事了。

闽州的那把火,关系到民怨,圣上就是再想包庇,也没有办法去包庇。

眼见着,这一回定能逝去裕亲王的势头,哪知道,他这个好侄子,昨日夜里出省派人围剿了愤民,民众无事,他却变成了此次事由的源头。

裕亲王那头顺风推水,纵然他与远在闽州的十一王关系密切,却也信口言说,此事他全然不知。

这样说,谁都不信,可恰有人站了出来当替罪羔羊,皇帝草草了断,这件事,姑且不要闹得整个九州都知道的好,该断就断了。

到这里,这一年的谋划,塞外贪夺军银的大罪,就被别人论了去。

他换了衣裳,往府里赶,“圣上如何决断?”

“圣上年纪大了,做事越发没有思路,时辰未到,就召了人进了内廷。”

“圣旨颁了?”

“颁了。”

葛思珉停住了脚。

还能说什么,圣上与成亲王之间的父子之情,看来比他想的还要深,“寻常关外来报没见他起得早,这怕是夜里就等着了。”

袁如意拍了拍大腿,“怪不得这旨意涉及得不广,就调了令,将你家大侄发配到了边疆,似无旁的诛令。”

自然没有了,他这侄子似是恐怕早就想好了。

“边疆千里之路,苦寒无比,此生不复回京,你家大侄,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是啊,边疆苦寒,他这是何苦呢?

“现下人押到哪里了?”

“照这个时辰推算,应当刚刚过葛府台……”

人是经过了葛府台,却没有停留。

站在巷外看了一眼,对衙官道,“走罢。”

身后一阵哭喊,原是家里的老太太都来了,人到这个年纪,这种罪,她是一点也受不住了。

“琼儿,琼儿。”

竟连她向来不出佛堂的母亲也出门相送。

应当不做留念,他转身,走的潇潇洒洒。

走远了,还听得见他家铮儿哭得厉害,“孙奶奶,父亲怎么都不看铮儿一样,好狠心,他就走了……”

一路出了京城,京中万山,他与衙官说,“你等一等。”

而后开了衣衫,虽然黑布衣裹,但他端的是有骨气,朝京里那一方最有水泽的地段,埋腿深深一拜。

“别了,开封。”

直身起的时候,抬头就见着了,他家三叔。

“溪川——”

近来与他说话,二人又是相顾无言。

从前葛思珉无有这般感性,想必是娶了亲的缘故,看见他家自小引以为豪的大侄,还是叹了口气。

“三叔,你别怨我,这是我欠裕亲王的,若想了结此事,还是这样结束的好。”

葛思珉眯起了眼,“你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

是呀,所以才会心怀不安,走到了这条道上。

“这一回,你可否告诉我,你执意要与我为难的缘故?”

我,“昔年大宝相国一事,你与先太子闹得不欢而散,这么些年,如今看见你又回了来,侄儿很是开心,只是我,罪孽深重,三叔,我对不起你——”

“你是说玉婷的事?”

他与太子闹掰,岂止一个玉婷的缘故,“人不是他所害,他瞒我一辈子,为的就是不让我知道人是你失手错杀的,这个事,我一直都知道,我,从来都没怨过你。”

玉婷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很是存在了一阵子,可她到底重不重要,他也说不清,只是若细问,那这人的脸,他现在恐怕都记不清了。

葛琼却如遭雷击,铁打的他,这回什么人伦礼节都不顾了,拜了拜三叔,竟然哭啜了出来,“三叔,我竟从来没懂过你。”

他还是走了。

望着他北去,葛思珉思绪万千。

临别时,他道,“裕亲王后事,三叔你只管驰骋而行,我再不阻拦你。”

是了,开封的天,要变一变了。

人丁走散,他葛家,还不至于被欺负到这个地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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