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那通电话后,我与江暮涯整整半个月没有联系。
期间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拆除了腿上的石膏,也能自己拄着拐杖走路,不需要妈妈每日跟在身边,像保姆一样伺候着。
去医院检查看的大夫是心肺科的主治专家徐主任,他似乎对我术后恢复的情况很满意,看着我胸口那道蜈蚣似的伤疤一直说:“太完美了,很好,恢复的真好。”顺便将我作为心脏手术的范例,叫来一群实习生在旁观摩。
可怜我一个十八岁如花一样的少女,还没被自己的男朋友看过胸,就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摸来摸去,还要笑着接受他们的夸赞,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直到三月初,江暮涯都没有打电话给我。期间无数次,我打开手机看着他的名字都有一种冲动拨给他电话,但我忍着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矜持,明明那么多人喜欢他,我好不容易能靠他近一点,干什么不发动攻势?
到了三月初,我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拄着拐杖到处走。虽然走路还是有点跛,天气回暖后偶尔和妈妈出门散步,总会有不认识的人在路上对我侧目。
我想他们心里大概是觉得惋惜,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年纪轻轻就瘸了,可惜了这张脸。而我妈更过分,瘸着腿和她出门几次后,她就嫌弃我配不上她潇洒、优美的身姿。觉得人家肯定想这么好看的妈怎么生出瘸腿的女儿,之后死活都不愿意和我出门,真是要把我气死。
我腿能走后,妈妈就销假上班了。她在我们小区街道办居委会上班,全居委会就她一个大妈每天打扮地美美的,人送外号“罗美丽”。
我嘲讽她这个称呼十分土气,她倒是不介意,觉得这是对她这种中年妇女最大的赞美。后来不知怎么,全国各大城市的小区大妈兴起跳广场舞,因为妈妈以前在文工团是“台柱”,就被他们居委会大妈推选为领舞,每天下班后还要带着一群大妈在公园跳舞。
今年开年一月份因为我出车祸,又因为雪灾,妈妈的领舞工作就暂停了一段时间。现在三月份她上班了,天气又转暖,江城市大街小巷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他们街道办的广场舞小分队商量着要把之前丢掉的工作捡起来,妈妈就成了一个忙人,每天下班回家换身衣服就出门,可怜我只能等着爸爸回家做饭。
学校这边三月十号开学,今年因为天气与交通原因比往常开学时间晚了一点,我在开学前八号去了一次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束后从门诊大楼出来,在医院门口居然看见高希文。
那时他站在医院人行道的梧桐树下,金黄色的阳光从梧桐树稀疏发芽的叶子掉落在他黑漆漆的短发上,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流转。三月的天气依旧很冷,他却只穿一件风衣围着Burberry经典款的格子围巾,脚上穿的还是那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Gucci鞋。
他似乎在等人,一直在看手表,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耐烦。
医院的门口人来人往,他站在那里很引人注目,有两个女孩子甚至大胆走上前搭讪。他看见女孩子脸上的神色好了点,可能是那两个女孩子长相一般,他与她们没多说几句话就打发她们走了。
我无意与高希文说话,昂首挺胸,一瘸一拐地经过他身边。想那日我们见面没多久,他应该也不记得我,这样也省很多麻烦。
“周凝?周小姐?”
我刚出医院门背后就响起叫我名字的声音,我转头,看见他双手插兜对我一笑,慢悠悠朝我走来。
“果然是你,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两个已经相识多年,明明只是见过一次面的人,在他口中有种多年的情人再见面的感觉。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口气,懒懒地回了一句:“高师兄今天又来看望你姑姑吗?江师兄呢?他在医院吗?”
“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希文就可以了。表哥他去英国了?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在心里想,总觉得从他嘴里听到江暮涯的消息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江暮涯是怎么解释我与他的关系的,或者他根本不解释,在他心里,我也许就是一个师妹而已。
“我怎么会知道,江师兄和我不是很熟的。”
“哦,我还以为....”
他没继续说下去,这时有个穿着酒红色大衣与黑色高跟鞋的女孩子走过来喊他:“希文哥。”
那个女孩子扑着很白的粉底,她脸上的妆很浓,原本漂亮的五官被厚重的彩妆遮掩,变成海报上千篇一律的美丽面孔,毫无灵魂可言。
“她是谁?”她一走过来就拉着高希文的胳膊,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我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