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茶市不景气,她的茶叶贩不出去,一分钱都没赚到。没钱吃饭,自然饿得头晕眼花,冒了昏招。
徘徊在善水居门口,她瞧见刚进门的富家公子江彬穿着华丽,出手大方阔气,显然的兜里揣着不少银子,又瞄见他腰间的玉佩价值不菲,便一时冲动,打起了劫富济贫地念头。
“富人”是江彬,这“穷人”则是她自己。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惜事不随人愿,江彬身旁的黄脸汉子可不是吃素的。
少女偷窃不成,失手被抓,少不了一顿好打。之后,就是徐幸所看见的恃强凌弱的场面了。
不过,江彬手下的两个家奴若能放下傲气,直接了当地讲明经过,二人也不至于在包厢内出手,产生无须有的过节。
“怪不得今夜在风华阁中,江彬一进门看到你,眼神就很是不善。搞了半天,他才是个受害者。”徐幸摸着下巴,面露了然之色,然后换个盘腿姿势,让微酸的腿部血液流通得快些,坐得更舒服些,又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姐姐离奇失踪也是假的喽?”
“嗯……不编得凄惨一点,担心公子不要我……”魏小乞的声音越来越细,像是蚊子在哼叫。当时那段哽咽言情,她自己事后回忆起来,都很是“感动”。
徐幸的胳膊肘撑在膝盖处,手掌拖扶着额头,满脑门子的黑线。
不得不说,那一场精彩的表演实实在在地打动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同情起无依无靠的少女,心下一软,便把她收留于侯府之中。
所以常有人说,这女子不论年岁是大或小,不论相貌美丑与否,一概戏精化身,叫人防不胜防。
“最后一个问题,你自称有姓无名,也是假的对吧?”徐幸有气无力地问道。若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他也不抱有希望,能从魏小乞的口中听到真话了。
“真的!”
魏小乞突然抬头,眼眸清亮如星海,琼鼻微皱似玉勾,坚定的目光中蕴含寻常柔弱女子少有的倔强,“以前的名字早就遗忘,公子不吝赐名,那是小乞的幸运。”
听完少女貌似效忠的一番话,徐幸的右眼皮却在无端跳动,这可不是一种好的预兆。
他猛地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盯着魏小乞,眼含诧异地说道:“给你一串烤鸡心就能把你这小骗子给收买了?我不得不怀疑你存着在徐府吃白饭的心思。”
魏小乞一怔,望着面带猜疑之色的徐幸,心里不知是如何想法,听着这突兀的问话,更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微微一笑,说道:“人生于世,身子若想要好好活着,肚子可少不了吃喝拉撒。侯府家大业大,小乞只是一个下人,出身又贫贱,自当会倍加珍稀公子赏赐的这口饭食。”
徐幸不大喜欢听她自称为下人,她今夜偏要自称下人,显然是少女心性作祟,或又重蹈覆辙,拐着弯儿走博取同情的路数。
炭盆里的银灰炭已经燃去大半,火苗颤动起来,像是春日里草原上橘黄的菌毯,室内暖意也愈发得浓郁。
他就势站起,光着脚走近魏小乞的身前,魏小乞不易察觉地向后挪了挪,似乎是要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徐幸微微皱了皱眉头,直接说道:“你伤势未愈,加上夜路一趟,吹了冷风又受了凉,也许会落下病根,我相信你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
魏小乞的双眸清亮,盯着徐幸的双眼,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公子心如明镜,既然得到了自己认同的答案,为何还要施恩于我?”
“我觉得你似乎并不爱惜自己,稍微提醒一下而已。”
“从小到大都是独自一人,受饿挨打不过是家常便饭,我还能对这些小事上心么?”魏小乞略带一丝自嘲,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非常卑微,“公子精于武学,又详熟人体穴位,既然说我的伤病有隐患,自然错不了。只是我擅于行骗,又好偷窃,公子当真不把我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