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嫂好!”赵砚苏朝着徐媚娘深深一揖,一旁的李燕归听赵砚苏叫她嫂子,忙向她福了半礼。徐媚娘坐在太师椅中,早有小姑娘端来盖碗放在她手上,“弟妹,我听有人说奴才,莫不是说我们丁掌柜吧?你有所不知,丁掌柜是在我府里当过丫头,那是往年间的旧事啦,他师父早几年前给她脱了奴籍,好叫她寻个好人家嫁喽。如今她可是我聘来的掌柜,能干着呢!”捏着茶盖撇了撇茶末“丫鬟没规矩要好好教,不然带出来怪丢人的!”
她话说得有些重,李燕归面皮薄当场就要哭。她何时被人这样说过,她娘家只她一个姑娘,上头爹娘、哥哥哪个不疼她,成了亲,嫁的又是那家最受宠的小儿子,连婆婆的气也未曾受过半分,不过一个堂嫂铺子里的掌柜而已,自己还不能说两句,缴着帕子气得脸蛋通红。
赵砚苏见自己媳妇吃瘪的样子有些心疼,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拍拍她后背,对着徐媚娘道“嫂子错怪燕归,是我跟她说甘棠是我们府里丫鬟,不知他已赎身,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嫂子见谅。”“啧啧,砚苏这么说倒是嫂子的不是了。”转身对李燕归道“弟妹,嫂子在乡下待得久,说话直,我这掌柜太能干不好请,平日里我都好言好语哄着呢,你不做生意不知道人难请啊,嫂子刚才言重了。”叫小丫头装些胭脂,头油给他们带回去。
甘棠看着她们你来我往有些尴尬,也很感动,尴尬是李燕归给她难堪,感动是大少奶奶那么维护她。看赵砚苏捏着李燕归的脸正在哄她,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他夫人羞辱了她,他却当着她的面安慰自己的夫人,人家一对恩爱夫妻,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庆幸早听了师父的话,否则今天这样,在赵府,怕也是她日日要受的煎熬吧……
小丫头将包好的东西递给喜儿,徐媚娘拉着甘棠要去吃酪,路过他们夫妻身边“弟妹我跟你说啊,对门那家孙掌柜乳酪做的极好,有时间去尝尝,你报我们家丁掌柜名字吃酪不用付钱。”李燕归问她为何不用付钱,徐媚娘掩嘴笑道“还能为什么,想娶我们丁掌柜做老板娘呗!”李燕归听她这么说,噗嗤一笑。没看见身旁的赵砚苏听见这话时,紧咬着后槽牙。二人带着东西与徐媚娘道别。
回了府,李燕归坐在妆台前拆头发,嘴里向赵砚苏抱怨“她脱了奴籍你竟不知,害我今天丢了好大脸,我听说她小时候还伺候过你。”“不过是在大伯家被她伺候过几日,她的事情我不知也正常。”“长得那样美你没动心?”李燕归等着听他怎么回“瞎说什么呢,我去大伯家时她才八岁,不到一年我就回来了,哪有机会见她……”听他这样说她满意了“还好没见,不然被你收在家里,日日看着我要闹心……”说罢起身替他宽衣,二人上床歇下。
头枕在恼后,赵砚苏脑子里想的全是甘棠,涂着唇脂的她美艳不可方物,居然要和对门那家结亲,哼,那小子也配。
孙玉见甘棠来吃酪,特意将她们请到楼上雅间,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吃完徐媚娘带着彩云走了,留下甘棠叫她和孙玉培养培养感情,徐媚娘观察过这小子,人还不错,对甘棠一片痴心,勉强算个良配吧。
甘棠有些不自在,她对孙玉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人不错。孙玉难得有机会跟甘棠共处一室,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一张俊脸都要被烧熟了。甘棠见他样子拘谨,开口和他说话让他放松下来。“甘棠,我已经二十一了,我爹的意思是过年咱们过了礼,年后咱们就成品吧,你看好吗?”甘棠听他说婚事,燥着脸说这种事要跟她师父说,孙玉见她不反对,挪去她旁边搓着手道“那,那我明日就叫我爹登门啦。”甘棠娇羞的点点头,孙玉见她脸边朵朵霞光,红的可爱,上前轻轻将她搂住“甘棠,若你嫁给我,以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我都听你的……”听他这样讲,说不感动是假的,比起李朝盲嫁的那些女子,自己已算十分幸运,婚前能与所嫁之人互相了解,都是托师父和大少奶奶的福。
隔日孙玉和他爹拎着酒茶果子糖去府里提亲,本是商户人家,两家又有意结亲多年,自然一切从简,钱有德也不废话,选了个腊月初八这日过定,待过完年二人正式完婚,老孙掌柜也说啦,婚后甘棠可继续做花想容掌柜,他们家不拘着媳妇儿!钱有德几人听他这么说心下俱都满意,徐媚娘更是早早开始为甘棠准备嫁妆。
纳征那日,大老爷亲自在府里办了酒席宴请孙掌柜他们,酒过三巡后,大老爷红着脸道“甘棠自进我府中,府中各人待她如自家亲人,从未叫她受过半分委屈,如今嫁与你家做媳妇,也是她的福分,望日后善待这个丫头,她无父无母,我赵府便是她娘家。”大老爷能说这一番话,着实让甘棠受宠若惊,孙玉连忙端起酒杯敬大老爷“小生一定谨记大老爷教诲,不叫甘棠受半分委屈!”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家人因着甘棠嫁人,好久没这么热闹开心了,大老爷与钱有德喝得大醉,被徐媚娘唤小厮扶去休息,甘棠送孙玉回去,到门口时,手被他紧紧握住,孙玉舌头有些打卷儿道“我今天真高兴,甘棠,特别高兴,终于能娶到你了,我一定会待你好的……”身子一歪,竟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他身量高,甘棠受不住他分量,又恐他摔了,忙叫起门房婆子帮她一起将孙玉扶上马车,安顿好后,揉着被他压的有些疼的肩膀准备进府。
门廊暗影处,一个人影快速窜出来捂住她嘴把她圈进黑暗,甘棠看不清来人面目,嘴巴又被捂得严实,挥着胳膊对着那人又抓又踢,被那人抗在肩膀一把扔进马车,正要开口叫救命的甘棠看见来人的脸“怎么又是你?您找我有事可以去府里也可以去铺子里,每次都这么吓人!”拍拍自己胸口,甘棠定了定神,她还以为遇到歹人了呢!
赵砚苏跪坐在甘棠对面,一张嘴紧紧抿着,紧咬牙关,整个人浑身充满张力,好似下一刻就要扑过来。甘棠被他盯的心慌,如果之前还不明白,上次在厨房遇见后,她知道他这样盯着自己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