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乌云遮蔽着莱纳市的天空,让太阳的光芒隐没在重重的雾霭之后,这是一个阴天。
神秘力量主动制造的阴天。
河水停止奔流,鸟儿停止飞翔,秋风停止吹拂,隆隆作响的蒸汽机械成为了城市内唯一的声音来源。
除此之外,动态的还有什么?
还有自高耸的烟囱中冒出的黑烟。
城市是凝固的,如同艺术家手下的雕塑,但它又是流动的,机器声和黑烟共同构建了它的血脉,这血液自诺桑比亚的工人居住区开始流淌,途径工厂,再到贵族和富人生活的住宅区,最后回到诺桑比亚。
这是一个循环。
穷人们供给老爷以血汗制造的产品,老爷们卖掉这些东西,换回刻着哥珊女王头像的金币,而后作为报酬,付给生产者们一点可怜的便士。
统治者对于被统治者的仁慈,仅仅只会存留在教堂的忏悔词上,那些曾经离开这个世界的神灵给予了人类力量,却没有教会他们善良。
也许这就是祂们如今以另一种姿态回归的原因。
克朗查理三人走下低矮的山丘,穿过城市外的空地,渡过肮脏的摩季那河,来到了莱纳市外。
当穿过一排整齐的木屋,走进诺桑比亚时,便意味着他们真正进入了这座城市。
带路的面具法师忽然在一处木棚前停了下来,他对着棚前的空地,伸手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如死火般的瞳眼荡起了波纹,像有火苗在跃动。
“巴末法师,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克朗查理同样停下脚步,默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他早知道真正的危险要在城内才会出现,但这绝不是他大意的理由。
他是撒玛利亚的大教长,亦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无事。”
巴末垂下了放在半空中的手,声音嘶哑,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异样。
“作为合作者,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男爵凝视着法师的面具,好像在企图从对方古井不波的眼睛中辨别话语的真实性。
玛迦也在看着巴末,她眼角的血泪印痕愈发鲜艳,鲜艳得好像刚刚落上去。虽然三人是合作者,但她眼前这两人早就认识,作为第三者的她,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
一只慵懒而美丽的猫,也须得拥有狡诈的利爪,皮毛是它的伪装色,冷酷与残忍,才是内在的本质。
“你不信便不信,我不想辩解,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巴末平静地回了一句,而后继续向前走去,只留给克朗查理两人一个背影。
“他一定隐瞒了什么。”玛迦开口,毫不避讳刚走几步,只在几英尺外的法师。
没有避讳的必要,三人虽是合作者,但也不过貌合神离罢了,同盟的关系本就脆弱地像一层竹纸,即使是话挑开了,也无伤大雅。
在共同的目标尚未完成之前,只要不互相攻击,他们依旧可以被称之为同伴。
作为三方的利益代表者,意气用事,是不存在的。
“他当然在隐瞒着什么东西,”男爵凝视空无一人的木棚良久,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些旧时代的家伙总是如此令人讨厌。”
玛迦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然而巴末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一直向前走着。
“别试探了,”男爵轻笑,下巴上薄薄的一层胡茬随皮肉抖动着,“没用的。”
“走吧,答案会有的,”他说着,再次行动起来,“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找答案吗?”
克朗查理跟了上去,皮靴在泥土地上印出一个个浅浅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