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去洗澡换衣服了,不然这种工作,倒是可以交给她来做。
花园里的花随风摆动,火红的花朵上花瓣飘落,落在泥土上,铺上浅薄且稀疏的一层。
耐寒的花,也开始落了。
铁门的拉闩被抽走,黎辞打开了门,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衣着得体的绅士,他穿着灰色的呢坎肩和缎子上衣,绣花的上衣下是丝绒短裤,一双高底的灰皮鞋套在脚上。
绅士一头银发自然卷曲,一顶灰色的帽子压在他的额头上弄出几条皱纹来。
他是市长以斯哈子爵的管家,乌卡。
他不像一名管家,倒像个贵族。
“自遥远的诺曼王国远道而来的客人,尊敬的男爵耶罗波安阁下。”
乌卡摘下帽子,弯腰行了个标准的见男爵礼仪。
子爵的家臣向男爵行礼时,有帽子的必须脱帽,左手贴胸持帽,右手垂下,弯腰躬膝,头顶所对的角度要指向伊勒格斯星的方向,并根据位置转身,以示尊敬。
而至于其它的礼仪,譬如男爵见子爵,子爵见伯爵等,还要不同。
贵族们的礼仪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它蕴含着这个阶层某些奇特的秘密,是智慧和规矩的综合体。
据说在乔治二世时期,一名侯爵便因为礼仪出了问题,被严苛的国王赐予了割袍之刑。
割袍割的是贵族爵位的象征,隔的是家产和权利地位,由高高在上的贵族被打落平民后,那名贵族的下场自不必多提。
群狗争食,瓜分利益。
此事唯一给平民们留下印象的,便是吟游诗人们创作的某个剧本中的故事片段——某个被卖了一百五十几尼的前侯爵小姐,和一名马车夫恋爱,最终远走高飞。
“我,以斯哈子爵、萨斯瓦克市长的管家乌卡,谨代表子爵大人向您送上诚挚而真切的问候。”
“并在这份问候中带上对您的邀请。”
“子爵的女儿,美丽且高贵的安德莉丝小姐将在明晚点,蒂亚星升起之时,在城堡花园举行十六岁的生日晚宴。”
“希望您能前来参加。”
乌卡递上一张请帖,黄色的纸封上盖着一朵四瓣的花,花是绿色的,墨绿。
“当然要去,子爵阁下是主人,我是客人,来到萨斯瓦克,哪里有主人相邀,客人拒绝的道理?”
黎辞接过纸封,微微点头,这便是还礼。
“乌卡在此替子爵大人谢过阁下了。”
管家直起身,回到驴车上,刚刚坐稳,驴子便一声长叫,慢慢地离开了,只留下驴车车夫挺拔的背影。
王国有规定,被允许坐马车的,至少也得有勋爵爵位,不然,就得被绞死。
历史悠久的贵族家,连一名车夫,也是受过礼仪教育的,至少他的鞭子,会挥到该挥的地方去。
譬如,挡在路上的平民。
“耶罗波安,”玛利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裹着一条雪白的羊毛浴巾,仰着脸问,“我们要送什么礼物去?”
“当然是收礼的人喜欢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