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蘅理了理裙摆站起来,四周寂寥而阴森,空无一人。
前方是空旷的幽深的长廊,远处有些许微光,而且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她屏息聆听,似乎是金属碰撞声。
顺着长廊的石壁一路小心探了过去,廊道上的火烛突然爆裂出一朵朵灯花,照得周围逐渐明亮起来。
一道石门大开。
一把缚仙索绑着一个披头散发跪在地上的青衣女人,她满脸血污,褴褛破碎的衣裙遮掩住脚踝,但却在拼命挣扎,一边还躁郁地尖声哭号。
旁边立着两个男子,一人赫然是上午同行的吴鹤起!他目不斜视,手上正执剑对准了那女人。而旁边一人,身形佝偻,背过了身去……
躲在门口一侧石壁后姜思蘅不禁睁大了眼睛,正欲凑拢再看时,突然身后一道强劲的掌风袭来!
“谁?”只听得一声怒喝。
姜思蘅无奈偏身一躲,已经踏进了石室中。
喀布倚在门口,双臂抱拳于胸口,故意对着已经暴露的姜思蘅高声道:“咦?这不是思蘅殿下吗?”
姜思蘅抬眼看灯下,佝偻老者已然转身,锦衣华袍,怒目圆睁,正是国师。
正在相对无言间,吴鹤起眯了眯眼睛,嗤笑了一声。地上青衣女人的肩膀不断地抽搐起来。
“殿下,何故至此?”国师皱眉道。
姜思蘅与国师关系紧张举国皆知。尽管他是姜梧的师父,但他一直极其厌恶姜思蘅。
这样的厌恶,是从姜思蘅出生时便埋下了种子,而后逐日滋生。
他那时与一位云游四方的中年方士一同在占星阁测算出了帝姬的命格。
帝星西陨,宿怨天成,难保终年,贵为帝姬,必致国难。
两人对望,眉眼如冰。
那方士把签纸投进了火里,而国师,把签纸攥在了手中。
那中年方士疲倦地看了他一眼,猎猎夜风鼓起他的袍袖,眼角的纹路在远处影影绰绰,他开口:“师弟,你还未醒悟?”
“云澜师兄,这条路于我,是通天之途。”
“师弟……我等窥一二天机,不过帝君怜惜我等凡夫心诚修道,你若执意要宦侍于朝,只怕……”
“云澜师兄,你不必多言,所有结果,我自己一力承担!”国师面色黑沉,字字铿锵,打断了云澜的话。
那方士无奈抖了抖自己满是补丁的道袍,萧然转身道:“小帝姬,送去逍遥山师父那处教养,我亲自送她。”
国师一挥手,冷哼了一声,道:“此等不祥之人,早日出去便是。何必攀扯我逍遥?”
“这是你的想法?”云澜停下了脚步,声音沾上几丝愤慨。
“是。”国师微闭双眼,“杀她,是为天下人着想。”
“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也不是国主的想法,更不是天下人的想法。收去你那一点自得妄诞之心!”云澜怒极反笑,转身怒喝。
“云澜,不要仗着你是大师兄,就敢这样讲话!”国师声音低沉,斥道,“这里是灵洲王都,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不是你的逍遥山!我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师弟!”
云澜大笑起来,继而疯狂地咳嗽。
“看看你那样子吧,一日日呆在那种鬼地方。师祖的昨日,师父的今日,你的明日!你忘了那个诅咒吗?云澜!”国师一字一句,冷硬如刀。
云澜转身,苍凉一笑,挺了挺微驼的背脊,慨然且行且歌道:“权势富贵早知梦,偏偏世路蹉跎行。不如归去云烟畔,怜我世人慨乎行……”
次日,二人秘密禀报此事。国师力求处死帝姬,而国主却允准了云澜道人携思蘅帝姬入逍遥山……
国师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禁想起经年往事,云澜远去的背影如同梦魇退去,恼恨却在心上沉积。
虽然他着力栽培姜梧,却极厌姜思蘅。
国师正沉下了脸,向着石门处的喀布呵斥道:“看门儿都不会么!”要转向姜思蘅正欲出言发难。
地上那狼狈的青衣女人突然趴在地上仔细嗅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越来越焦躁,似乎承受着什么难言的苦痛,尖叫起来!
吴鹤起长剑一动,喀布笑道:“这缚仙索乃是神器,这等寻常妖物,断然不在话下,吴公子何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