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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快要生了,挺着大肚子不宜走动,消息也十分闭塞。
直到两天都不见公孙荀前来看她,沈蓉有些不安,生怕这个时候被唐秀钻空子,便连忙找人出去查看。
“你说什么,王爷搬走了!搬去哪儿了,为什么要搬走啊!”沈蓉一手护着肚子,焦急的喊道。
“听说是良娣的姐姐来了,是侧妃特意请来的,为了避嫌王爷才搬去的别庄,现如今郡主正住在边上的兰亭轩呢。”
沈蓉眉头紧锁,目光闪烁,“沈若华来了……唐秀那个贱人,为什么把她找来了……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事!”
边上的嬷嬷不耐烦的努了努嘴,走上前将汤药举起,“良娣都快要生了,还怕什么,您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皇长孙呐,与其忧心那些人,倒不如先把太医开给您的安胎药喝了,太医说了,喝了这药,届时小皇孙出生,能让良娣舒坦不少呢。”
嬷嬷是公孙荀找来的人,沈蓉不敢开罪,听了这话端了安胎药一饮而尽,马上将人赶出了厢房。
等人走远,她才道:“沈若华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到的,兴许奔波一日正在休息。”丫鬟说道。
沈蓉寻思了一番,“这样,她若是来,你就告诉她,我这几日犯困,精神不济,正睡着,恐怕不能见她。将她打发了,她若是送什么东西过来,一定让人检查,不管有毒无毒都不许端给我,若是有毒,前来告诉我。”
丫鬟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是,奴婢遵命。”
二人说完没多久,丫鬟出门就撞上了前来探望的沈若华。
丫鬟精神一擞,忙把沈蓉告诉她的托词说了出来。
沈若华闻言一笑,“那好,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歇着吧。”
沈若华与蒹葭原路返回,回到兰亭轩,蒹葭才道:“看来这回轮到唐秀烦心了。沈蓉不见小姐,她的计划便不成了。”
“沈蓉不想见我,也巧我懒得见她。在这府上待久了没意思,早些了结了最好,找个机会,别拖太久。”
唐秀很快得知了沈蓉闭门不见沈若华的事,心道她还算机灵,只是哪里轮得到她不见。
“再过两日,去找人传,就说安懿郡主善心,特意来探望即将临盆的妹妹,沈蓉却闭门不见。”
善琴转了转眼珠,“如此议论纷纷,沈蓉必定顶不住压力。届时她早产一事一传,又能顺势将安懿郡主不怀好意的消息传出去。娘娘真是妙计!”
唐秀调整了个舒坦的姿势,对善琴的恭维报以得意的轻笑,抚了抚身下绵软的金丝枕,“这几日对她的药膳要格外小心,如若出了差错,唯你是问!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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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华在献王府住了两日,虽没有在将军府上舒坦自在,但比她预料的却要舒服多了。
早膳后,沈若华与蒹葭出了门,沿路去了王府的后花园。
清晨的鸟鸣声清脆悦耳,却忽然被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破坏。
“不好了不好了!沈良娣早产了!快去叫大夫来啊!快去禀告王爷!”
一个丫鬟提着裙摆狼狈的四处喊话,看来是事出突然。
沈若华与蒹葭互换了个眼神,提步走了上去,将丫鬟拦了下来。
丫鬟一惊,忙不迭的行礼,“奴婢给郡主请安!”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早产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侧妃娘娘去看沈良娣,聊了没几句善琴姐姐就冲出来让我们去找大夫,说、说沈良娣早产了”
沈若华黛眉微蹙,从袖笼里取出一块令牌,交给眼前的婢女,“沈良娣腹中是皇家宗室的胎儿,请什么大夫。拿着本郡主的令牌进宫,去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务必迅速,若有耽搁你们谁也别想留着这条命!”
丫鬟吓得腿软,连连点头,踉跄的冲了出去。
沈若华绕过惊慌的人群往湘兰苑赶去,她看着前头的路,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轻声道:“做得好。”
蒹葭埋首回答:“是小姐安排的恰到好处。那唐秀敢拿小姐做棋子,必定要付出代价。”
主仆俩赶到湘兰苑时,没见到唐秀的身影,厢房之中传来沈蓉痛苦的嘶鸣。
守在门口的丫鬟是唐秀身边的善棋,她探着脖子往房中看,听着屋内的叫声,焦急的不断捻着手指。
沈若华在石阶下站定,示意蒹葭上前。
蒹葭跨上石阶,一把按住善棋的肩,“良娣的情况如何?侧妃娘娘呢?”
善棋吓了一跳,目光朝沈若华看去,匆忙行了个礼说:“回郡主,良娣突然小产,把我们娘娘吓坏了,彼时正在侧院之中休息。至于良娣……奴婢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还得等太医前来才行……”
沈若华瞥了眼厢房,收回视线后,沉声逼问:“沈蓉之前的胎一直很稳,为何会突然小产。你们侧妃这几日不是不宜出门吗,怎么突然来了?”
善棋立即跪下,“郡主明鉴!我们娘娘真的是无妄之灾啊。娘娘将郡主找来陪沈良娣,可是沈良娣借口称病迟迟不见郡主,这事不知被哪个嘴碎的传了出去,现在京中议论纷纷。娘娘是为了良娣的名声着想,才不得不前来和沈良娣商榷。岂知商量到一半,良娣下身忽然出血,不知为何就小产了啊!”
沈若华吐息了声,阖了阖眸,“此刻多说无益。你在此处看好了,等着太医前来。蒹葭,随我进去看看。”
沈若华刚一推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蒹葭立即取出绢帕递给沈若华,却被她挥手推拒。
她穿过外室的屏风,并未往里走,而是站在外室屏风后听了片刻。
沈蓉的叫声凄厉,那几个稳婆倒是经验十足,一直教她如何用力换气。
如此上心,看来是因为沈蓉早产的事不幸牵扯了唐秀,这回容不得她们发挥了。
沈若华等候了片刻,一个稳婆走了出来,瞥见她正想行礼,被沈若华抬手制止。
她示意稳婆跟着去了耳室,才问道:“沈良娣如何?”
“不、不大好,孩子个头太大,沈良娣又娇娇柔柔的,现如今又有难产征兆,老奴怕、届时一尸两命啊……”
沈若华挑了挑黛眉,“你可知道,沈蓉腹中,是皇上的第一个长孙。你们务必要使出十二分的能耐来,听到了吗?”
“老奴一定!一定让沈良娣顺利生产!”稳婆被吓了一通后,颤抖着身子回了内室。
沈若华候在耳室,不多晌,门外传来喧哗声,太医拎着药箱匆匆奔了进来,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公孙荀的身影。
沈若华起身离开了厢房。
厢房外庭院之内,唐秀正白着脸向公孙荀解释着什么,沈若华走上前,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王爷一定要相信妾身啊!”
公孙荀目光不明,往下移了移落在她小腹之上。
“你受惊了吧,先去歇息。刘太医,劳烦你替侧妃看看。”
说罢,他望向从厢房内出来的沈若华,说道:“郡主,蓉儿情况如何?”
“稳婆说不大好,皇孙个头大,沈良娣又柔弱使不上力气,这次又是早产一切都急急忙忙的。不过王爷放心,我已经叮嘱过稳婆,沈良娣一定能逢凶化吉。”
公孙荀看着沈若华笑了笑,“希望如此。”
屋内不断传来哀嚎声,气氛僵持不下,本该胜券在握的唐秀,彼时嘴唇都在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之中传来稳婆欣喜的高呼“生了生了!良娣生了啊!是个小皇孙呐”
庭院中苦苦等候的众人长舒了一口气,下人们齐齐跪下,高呼恭贺王爷,僵持的氛围一时间消散。
坚持了许久的唐秀,心中说不清是恨多些还是放松更多些,她强扯出一抹笑容,正准备说几句吉祥话,就听沈若华开了口。
“奇怪,怎么没听见孩子哭声?”
这话一出,方才还争先抢后恭贺的众人,都哑了嗓子,脸上血色顿无。
是啊,这孩子出生……怎么会没有哭声呢!
“许是生的时候憋坏了呢!稳婆有的是法子,兴许一会儿就出声了!”唐秀的手痉挛的颤抖,嗄声说道。
沈若华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公孙荀看着淡定,却是心跳如鼓,毕竟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他岂能不在意。
从稳婆喊出生了,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仍不见有人出来。
公孙荀心下不安,沉声道:“让人进去看看,怎么还不把孩子抱出来!”
“是。”莫问提步走上前,刚准备推开房门,门就被人从里拉开。
稳婆身子颤抖,一步一踉跄的迈出门槛,想要走下石阶,腿下一软径直摔了下去,狼狈的跌在众人跟前。
唐秀似乎意识到什么,慌张的开口:“孩子呢!孩子呢!”
稳婆哆嗦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公孙荀面色铁青,一脚将稳婆踹了出去,重重砸在石阶上。
“听不懂话吗!孩子呢!”
稳婆失声痛哭,“王爷饶命啊!不是老奴不精心!是良娣突然早产,又因为难产迟迟生不出,才、才让皇长孙胎死腹中的!和老奴没有关系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胎死腹中!
分明是她最想听到的结果,可彼时却让唐秀眼前一黑,腹部抽痛。
公孙荀脸色狰狞,脸颊的肌肉气得发抖。
不等他做出反应,身后便传来善琴的惊呼:“侧妃!侧妃您怎么了!”
刘太医忙冲上前把脉,皱着眉道:“侧妃这是受惊了,胎气不稳,王爷,得让侧妃先去歇息才行啊。”
公孙荀没有回答刘太医,他看向眼前的稳婆,又瞥了眼吓昏的唐秀,阴测测的开口:“沈蓉为何会突然早产。今日最后一个见她的人是谁!”
门外的嬷嬷双膝一软,嘭的一声跪下,“王爷,今、今日良娣、良娣早产,是侧妃、在良娣身边。良娣今日的吃食和平日没有不同,但安胎药、老奴煮安胎药的时候,侧妃曾经来看过”
“不是的王爷!”善棋又惊又怕,哭着爬了过去,抓着公孙荀的衣角哭道:“王爷明鉴啊!侧妃怎么会害良娣呢!良娣早产和皇长孙的事和良娣真的没有关系啊!王爷明鉴!”
公孙荀眼底一片深谙,他踢开善棋,转身看向刘太医,“把她给本王弄醒,此事本王要听她自己解释。”
“来人,将她身边这两个丫鬟带下去,仔细盘问,务必要给本王问出结果!死伤不论!”
善琴善棋大骇,哭闹着被人拖离了院子,听着那刺耳的求饶声,让人心颤。
沈若华迟迟没有说话,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呢喃道:“孩子没了,恐怕沈良娣醒来以后,会受极大的刺激,唉……”
消息很快传进了皇宫,及各个正关注此事的人耳中。
皇帝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个皇孙,但到底是他第一个皇孙,听闻孩子胎死腹中,遗憾的叹了口气。
福公公轻声道:“听闻此次沈良娣早产,好像和唐侧妃有些关系。献王愠怒,已经吩咐审问唐侧妃的侍女了……”
皇帝眉头一皱,“不过一个庶出的孩子,上不了皇家玉蹀,没了让人超度一番也就够了,怎么还牵扯到了唐秀的身上。唐秀腹中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皇室宗亲,即便是她动的手也是情有可原。献王这次糊涂了……”
“皇上可要提点献王一番?”
“不必,朕相信他有分寸。况且唐秀腹中有子,他还不会糊涂到对唐秀动刑。朕是怕若真是唐秀所为,对她腹中的孩子……有弊无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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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确认是死胎,死因乃是窒息而亡,可以断定是因为难产,才憋死在母体之中。
孩子面色涨青,实在是不好看,可公孙荀却看了许久,眼底不知是怎么个情绪。
莫问从门外走了进来,“王爷,那两个婢女,一个受不住刑死了,另外一个已经招了,只是……情况和现如今不大一样。”
前堂之内
沈若华诧异道:“你说什么!唐秀找本郡主前来不是为了陪良娣,是想将早产一事嫁祸到本郡主的头上!”
沈若华拍案而起,气得面色微红,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她怎么敢”
“还请郡主息怒。”公孙荀开口,“请郡主看在她有孕的份儿上,饶了她这次,何况郡主阴差阳错,也躲过去了不是。”
沈若华目光闪了闪,转过身面向他,“本郡主可以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了她,不把此事宣扬出去。可是王爷,本郡主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即便这次她诡计失算,可本郡主仍是上了她的当,王爷若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公孙荀捻了捻指腹,缓缓道:“本王已经失了一个孩子,她腹中的孩子需好好看顾。日后本王会让她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安胎,孩子未出生之前,不得踏出厢房一步。若是郡主还不解气,待她生了皇孙,本王再带她上门请罪。”
沈若华笑了笑,“王爷肯禁足唐秀,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本郡主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届时皇上那边也不好解释。那就按王爷所说的做吧。”
“不……不”
二人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几声虚弱的叫喊。
沈若华转身看去,见唐秀只套了件大氅,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追在后头的下人吓得脸都白了,“王爷,是侧妃娘娘一定要来,奴婢不敢阻拦啊……”
唐秀捂着肚子跌坐在地,“王爷不能、不能禁足妾身!妾身、妾身不想让沈蓉生下孩子,不是妾身善妒,而是妾身……妾身不能让一个孽障,混了皇家宗室的血脉啊!”
公孙荀眸色一冷,按在扶手上的指尖收缩了一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秀失声冷笑,“王爷以为,沈蓉是怎样逃脱的妾身的追杀?她一个弱女子,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人皮面具,让她身边的丫鬟替她换了命!若没有奸夫在一旁帮衬,她早已死在别庄!王爷,您被她骗了啊!”
沈若华皱着眉道:“侧妃这话,可有证据?”
“妾身无用,没能找到奸夫的去向。可是王爷,那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王爷滴血验亲,是不是皇家血脉一试便知!”
唐秀自知再如何狡辩都徒劳无功,那两个贱人早已经把一切都抖落出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赌上一把!
赢,她便能翻身,即便是输了,她的起因也是为了皇家着想,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儿上,公孙荀不会动她。
报以这样的心思,唐秀忍着不适冲来了前堂。
公孙荀坐在上首,沈默不言。
可以看出,唐秀所言的确戳中了他的心思。
自从沈蓉回来,他认定沈蓉腹中是他唯一的子嗣,所以并未追查她当初如何逃脱的唐秀的追杀。
现如今想来,她能逃脱,就是最大的疑点。
再回想她之前左右逢迎的手段,唐秀所言不无可能!
一想到他可能被沈蓉耍的团团转,公孙荀便一阵胸闷气短。
他腾地起身,“来人,将死胎取来。”
沈若华眸色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