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祖和秦旭阳关上门以后,这间病房一下子就觉出了尴尬来。
关小群看着舒微,舒微心里也有些忐忑,她知道她支开秦振祖是为了什么。
关小群观察舒微的五官,眉毛修长,双眼明亮,鼻子也高高的,唇也恰到好处,脸型是典型的鹅蛋脸,身段也是不胖也不瘦的,这孩子长了一副不错的容貌,虽然不惊艳,但那双明亮微含着点拘谨的双眼,乖巧又柔顺的气质,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实话说,若不是她是舒韵的孩子,振祖要是喜欢她,她也不会不满意。
她像旭阳吗?眼睛是有些像,连鼻子也好像有些像,她微微怔了怔,然后轻叹了一声,知道她这是关心则乱,心里有疑点,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可疑了,算了,还是回归正题吧。
她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又重新看向舒微,尽量温和地笑道:“舒小姐,冒昧问上一句,舒韵是你的母亲吗?”她没打算拐弯抹角的,都坐在这儿了,大眼看小眼的,拐弯抹角有什么意思?她相信,舒微这孩子也是这样想的。
舒微两手微紧,端坐着看着她,然后微点头:“是我母亲。”
一点也没悬念,关小群也不惊讶,她微微往后靠在后面的枕头上,轻叹了一声,然后才缓缓看向她,出声说:“介意我问一下,你跟振祖是什么关系吗?”
她的语气很平和,舒微能感受到她最大的善意。
“只是朋友,”舒微说,见她神色微虑,她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是跟傅情先认识的,跟跟振祖是后面才熟悉的,他喜欢开玩笑。”
关小群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个情况,原来跟傅家还认识的,看着她,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她心里还是有些疑点,但那些先暂时不理了,她想了想,又说道:“你母亲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她指的是自己私生女身份这事情,舒微微微垂了眉,这要怎么说呢,直到如今,她都从来没有问过妈妈一句。
她之所以能肯定秦旭阳是她的生父,只是因为那张妈妈一直珍藏着的照片,妈妈一直不愿意提起生父,也不让她问关于他的情况,她只是在小的时候看见过妈妈常常对着照片出神,再加上妈妈也同样喜欢听雅尼的唱片,没有遇上继父的前几年,妈妈从来不跟男人来往,那张照片自然毫无疑问是妈妈最爱的人,也自然就是她的生父了。
虽然这些都是她所推测出来的,但种种吻合的情况,都可以说没有什么悬念了,妈妈虽然一字未说,但让左舸带她去出席父亲会去出席的宴会,这也证明了她猜的都是对的。
她抬眼平静地看着关小群,很奇怪地,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紧张了,或许是因为事情并不像自己原先想的那样难。她能看出,不管是父亲还是眼前的这位父亲的妻子,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仍然不敢肯定罢了。
舒微不知该如何说,她不能从妈妈那里得知,但她不愿错过这了解的机会,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关小群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再回忆,因为那也有我的伤心事。实不相瞒,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旭阳他很为难,因为当年,他失手推了一把你母亲,你母亲从阶梯上摔下去,当时是见了血的,那个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她看向舒微。
舒微不由听怔了,那个孩子,难道是她?保不住保不住那她是谁?她看着她,她辨别不出她话里的真实性,是不是因为父亲不想认她,所以她才说这样的话?
关小群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个孩子如果没流掉,那就是你,但如果流掉了,那你就不是那个孩子。”虽然觉得这话对于舒微来说有些残忍了,但要想弄清楚,这些话却是非跟她说不可:“你母亲做事情有些偏激,甚至是不择手段,当年旭阳和她,也说不上谁辜负了谁,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旭阳和我结了婚,但你母亲我也不评论这些事事非非了,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想知道你母亲是为了什么。”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神色也有些沉重,她定定地看着舒微的眼睛:“所以,如果想弄明白你是不是旭阳的孩子,最好的办法还是验一下。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也伤害了你,但你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不是?只要能肯定你是旭阳的孩子,我们一定会认你补偿你,”她顿了顿,随即有些苦涩地笑了一笑,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如果旭阳能有一个女儿,我心里也是有几分欢喜的。”
从医院出来,舒微坐上了一台公交车,她不在乎这台公交车将会开往何处,她只是想一个人平静平静。
自从那天让弟弟把照片发过来后,她几乎每天都会看看那张照片,虽然那时还不敢确定,但她仍觉得照片里的男人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再然后,她和秦振祖去吃饭,回来时,她在他的车上发现他也喜欢听雅尼的曲子,从而几可肯定秦旭阳就是她的生父。
她跟秦振祖相处的这些时日,她一直是把他当成哥哥来看待的,对他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关心,而他也对自己很好,他似乎也知道她的身份,两人相处越来越有默契,相比于傅誉,她跟秦振祖之间相处更自然与随和,她一直认为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缘故。
但现在,忽然全部都模糊了。
秦旭阳,不是她父亲?秦振祖,也不是她的哥哥?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是妈妈的女儿?
那她是谁?
舒微觉得不可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