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寿现在的坐姿，倒是跟微服私游到说书馆听书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双手撑到矮桌上，整个身体前倾，歪着脑袋仔细地听着前边儿马车上的对话，表情也跟着前边儿人说话的状态改变着。

“彦兮先生...竟然还笑得出来...”洪不渝坐在贺长寿的左侧，背靠着马车边缘，手掌撑到靠坐上，斜着身子对着贺长寿和阿里轻声说道。

洪不渝胖得跟一堵墙似的，像这么偏着倒着的，更是挡住了阿里左方观花的视线。不过...好在阿里并没有在观花。

“说好来赏花，如今倒成了来看戏了？”阿里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一颗一颗地磕着，二郎腿翘得老高，嘴里说着抱怨的话，眼睛倒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前边儿的动静，这幅模样，哪里像个小厮？可不就是重现江湖的阿里少侠吗！

“嗨，这羽山馆四季如春，花海是哪日都能看，想来我再带你来就是了。”贺长寿说着，也在矮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又倒了一半给洪不渝，学着阿里的样子悠闲地嗑着，“这戏嘛，可是难得。说书先生都编不出这么好的段子来！”

“嘶...”洪不渝却是摇头轻叹，“一同窗，一叔父，一表妹......殿下，您是...连自家的热闹也瞧啊？”

贺长寿却是轻轻挥了挥手，一本正经地答道，“此言差矣，我这是因着关心才会关注，自家的热闹，倒是比旁人家的热闹更热闹些的。”

阿里拍了拍手中瓜子壳的灰，又揽过矮桌上一盘葡萄，一边剥皮，一边问道：“那世子殿下是觉得，你表妹跟赵王殿下更合适些，还是跟彦兮先生更合适些？”

“赵王殿下俊美非凡，彦兮先生一表人才，两人若是各自与田田小姐在一处，都称得上是一对璧人。”洪不渝却是不等贺长寿开口，点着头评价到，“不过见赵王殿下与彦兮先生吟诗作对之时，倒是更有些伯牙子期之感。”

贺长寿连忙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儿，对着洪不渝问道，“你看好他俩？”

“知音难寻，也无不可。”

洪不渝刚说完话，贺长寿便微微往后仰了仰，转头望向一旁阿里，两人便一同对着洪不渝抱拳拜了三拜，贺长寿才开口说道，“不渝兄真乃豁达之人，了不起，了不起！”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光风吹香洗游尘，兰花隐芳莸笑人。”

“忆曾把酒泛湘漓，茉莉球边擘荔枝。一笑相逢双玉树，花香如梦鬓如丝。”

写诗，赵大宝不会，背诗，他可是太在行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了大半个时辰，竟只饶了花海半个圈。飞花令还在继续，贺长寿几人却都有些乏了。

顺着赵大宝回头的视线，赵王殿下也注意到了正在打瞌睡的贺长寿，“长寿，如此佳境，不如你也吟诗一首，来喝一喝吧！”

贺长寿闻声，只撑着眼皮半天没回话，又抱着胳膊准备睡过去，却是忽然想起一句，猛地抬起头来，对着天空大声吟诵道，“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赵王殿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洪不渝与阿里一左一右连连鼓掌拍手，“好！好！好！世子殿下真是能文能武，才貌双全啊！”

“天生丽质难自弃，偶尔展示一二，见笑了，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