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贺长寿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那行,”皇帝陛下说着,伸手指向殿外,“你若不知道,我便将你门口站着的那个小厮叫进来,让你知道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皇祖父...孙儿知道错了...”贺长寿闻言心下一跳,却又很快摆出一副顽皮孩童被抓包的尴尬模样,傻兮兮憨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祖父您一双慧眼。呵呵呵呵...”
“哼,”皇帝陛下将两手撑到背后,同贺长寿一样脱了靴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看来是并不想跟贺长寿计较此事,便也随他糊弄了过去。默了两息,又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想到办法了吗?”
“什么办法?”贺长寿却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追杀你的人,怎么找出来、如何处置,想到办法了吗?”皇帝陛下再问。
“皇祖父...”贺长寿嘟囔着,表面一副散漫的样子,脑子却转得飞快,这话...该怎么答?...想着,便试探着问道,“灰斗篷的事儿,您是知道的吧?”
“你说你的,”皇帝陛下没好气地回道,“你还来管朕知不知道?”
“那孙儿觉着您就不仗义了,既然您知道灰斗篷的事儿,为何不直接下令剿灭?...这帮人人数众多,神出鬼没,害得孙儿险些丧命,至今后怕。要不是孙儿自幼跟着祖父练武,枪法出神入化令敌人闻风丧胆,只怕皇祖父就再难见着孙儿了!...这国事家事的,都堆到我一个未及弱冠的小辈身上算什么回事...”贺长寿唠唠叨叨,却是突然住了口,这...国事家事...也不知能说不能说啊...
“这事儿,现在就是你的事儿。”皇帝陛下耐心听着贺长寿说了这么一大段,语气却是突然严厉起来,“朕有朕的事儿,你有你的事儿!朕替你解决你的事儿,你来替朕当这皇帝不成?”
贺长寿吓得一个激灵,这回是真的心慌了,竟是从罗汉床上跌了下去,正好一个翻身回转跪在地上,“皇祖父,有话好好说,不要拿孙儿的小命开玩笑!”
皇帝陛下偏着头打量着跪俯在地的贺长寿,静默片刻。到底不再是孩童了,皇帝陛下想着,便轻咳一声说道,“你是朕的第一个孙儿,朕,便对你多些期许。老贺家要子孙昌盛,千秋万代,除了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还得有护着那把椅子的人。你可明白?”
贺长寿抬头,见他祖父说得认真,思绪百转千回,良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孙儿明白。”
皇帝陛下也终是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那你说,国事当如何,家事当如何?”
“回皇祖父的话,”贺长寿斟酌着,悄悄打量着他祖父的脸色,缓缓开口,一句一顿,“灰斗篷一事,只怕...背后牵连甚广,且所涉及之事远不及此。孙儿想,若是家事,便按照家法,该打的打,该罚的罚...长长记性也就罢了。若是国事...”
贺长寿说到此处,却是埋着头,音量渐低,“若是国事,便是大案,坐拥私兵,欺上瞒下,屠杀百姓,残害皇族,此乃...谋逆之罪...”贺长寿头是越埋越低,见皇帝陛下半天也没个反应,便又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当务之急,也是尽快找出灰斗篷的老巢,清理干净,以免酿成大祸。”
皇帝陛下久未出声,贺长寿心中越发慌乱...这究竟是说错话了还是怎么了?
贺长寿倒是第一回如今日这般与皇帝陛下对话。往常的皇祖父只是皇祖父,孙儿若是犯错,他的祖父只会罚他写检讨书。而今往后,他不再是孩童了,祖孙是祖孙,更是君臣。伴君如伴虎,那把悬在所有臣子脖子上的剑,也悬在了他的脖子上。
贺长寿想着,却听皇帝陛下开口说道,“你太祖母那边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日日念叨着你。到你回京后,又请了高僧讲经,便没有急着召你进宫。今日你既然来了,便好好陪陪你太祖母,往后几日也多进宫来。”
皇帝陛下说着,召来了随侍太监,让贺长寿退下。临走前,却又对着贺长寿说道,“今年...就好好待在上京城里过年。”
贺长寿却是一愣...他每年都待着上京城的过年啊...莫非...贺长寿猛地抬头望向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却只挥了挥手,站起身来往书案边走过去,给贺长寿留了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