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的很自在，还不时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脸上也会偶尔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每每关木开口说话的时候他都会支起耳朵，想要多听一点再多听一点，奈何关木声音压的太低了、

“气口包括两种，换气、偷气。换气不用多说，你要学的是人家的偷气，人家唱着的时候就能断断续续地吸气，关键还不能让人听出来，这大青衣就不错，功底比你好太多。你看人家唱猛听得窗儿外私有人行这句，唱完前七个字的长腔，在有这个字的时候就偷吸一口气，接着下面一句的腔调气就很足了。你气息短，得多锻炼身子。再加上这一门技术…啧啧。”

大彬听的心潮澎湃，“关木，这种换气法你知道吗？”

关木拍了他一下，“你能把SLS的唱法练好就行，我是让你感受一下人家的这种换气的方法，你要自己摸索摸索，再结合SLS唱法，找出训练自己的一套方法。你是雏鸟啊，张着嘴等着喂食啊？”

大彬干笑摩挲头发，虽然他比关木年长些，但关木这样教训的时候他还从没觉着丢脸。

“关木，你懂京剧？”

关木摇头，他确实不懂，只是在那段记忆里，研究过一段时间京剧唱腔，很是了不得，深深浅浅分很多门类，复杂程度不比唱歌小。

大彬瞪大了眼睛，“不懂！不懂你来教我什么唱腔啊！”

关木瞪他一眼，“吵吵什么，再不懂也比你好太多。知道京剧表演的四项基本功吗？这里面可包含了文学、表演、音乐、唱腔、脸谱各种文化，是一门综合学科，学问深的很！”

大彬撇着嘴，不屑地说：“真那么深奥，为啥不受欢迎？就说这大剧院，戏曲一星期能排上一场，你看看歌剧，话剧每天都有吧？再说外面，有多少听戏的？哪个MP3里面不是存着几十几百首流行歌，连电视台里的戏曲节目都很少见吧？”

关木很不以为然地笑道，“这就是你浅薄的地方。都说戏曲是一门学问很深的综合学科，就相当于你让小学生去读易经，你觉着他们能读懂？戏曲是个慢性文化，需要慢慢品，细品。现在社会发展节奏快，几年前BB机大哥大，现在这小手机一拿什么都解决了，流行歌每月都有新歌出现，一个个明星被捧的火热，大家都被这种快节奏、表面的浮华带走了，哪有耐心去欣赏这个。”

大彬听的很认真，这种论调还从来没跟人说过，即使在他父亲身边他经常听到的是哪一行业可以赚钱，哪个门类不可以入手，虽然是在从事文化相关的产业，却很少谈论文化。猛然听关木这样一说，感觉挺有意味。

大彬继续问，“那这种文化以后是不是就要消失了？年轻人不爱看不爱学，谁还能继承？”

关木抿了一口茶，“消失不了，年轻人喜欢快节奏，老人却喜欢慢节奏。你看看这剧场里，绝大部分都是四五十以上的，还是很有市场的！传承，戏曲的传承应该还是比较传统的，讲究师承，跟相声似的。”

关木脑海却浮现了霸王别姬那个电影，这个电影的记忆太深刻了，里面开篇就将了传承的问题，虽然年代不一样了，但精髓是不会变的。

大彬好奇地问，“就没有别的宣传途径让年轻人也能接受戏曲？”

“肯定有啊，比如将戏曲元素融入歌曲中，让更多人体悟到戏曲的问话内涵。也可通过网络平台宣传啊，比如用你的视频网站，通过脱口秀将京剧的故事讲出来，可以是它形成期间的有趣故事，也可以是戏曲里面的传说故事，现在很多人对民间传说故事很感兴趣啊。”

大彬还想再问，关木急速地摆手，“以后有空的话我要写一个剧本，里面就是通过戏曲表达的，也涉及很多戏曲方面的知识，但导演一定要好！这个片子真的太棒了，拿去评奖都没问题，我现在都忍不住要把这故事写下来！”

大彬惊叹地看着他，“这就来灵感了？”

关木看他一眼，“算是吧。”

大彬惊异的眼神变得羡慕，他多渴望灵感能光顾他一回，但一直都是奢望。多年来才勉强拿出两首歌…一想到这，大彬恨不能对关木顶礼膜拜，求他分给自己点灵感。

“什么故事？”

不知何时，老头已经转过脸看着他们，问话也很真切。

两人谈话太专心了，把老头完全忽略了，此时听到问话关木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声音太了，我们绝不再说话…”

老头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废什么话，问你什么故事呢！”

关木还能忍，但大彬已经忍不了啦！

“老头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到我这来倚老卖来了？可怜你让你进来听戏，你不敢感恩也就算了，还不让我们说话啦？这是我花钱买的票知道吗？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是无票进来的，知道吗？问人话就客气点，急哧掰咧的干啥！我们欠你钱呢？”

老头气的鼻喘粗气，胸脯一起一伏很是壮观。

关木一下把大彬按了下去，“大爷，缓缓！可别生气，稳住，一定要稳住…我们能赢！不是，你别太激动，大彬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反正你不能生气，真要气坏了身子，我俩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老头最后狠狠瞪他们一眼，重新坐了下去开始听戏。

关木吓了一身冷汗，他是真怕老头子被大彬气嗝屁咯。

关木悄声说：“咱们回吧，反正也快结束了，你也听不到啥了。”

大彬深以为然地点头，“回吧，怪吓人的。”

两人就悄悄起身，刚要抬步走就听到一声厉喝。

“不准走！”

两人像被施了法动也不动，你我眉来眼去。

“想学大青衣唱的那种气口吗？”老头的声音接着传来。

“你会？”关木问道。

老头也不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想学就老老实实坐下听完！”

两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选择坐下。

“这老头真会？”

关木瞅老头几眼，“看这气度应该不会骗我们，刚才那架势应该是下命令下习惯了，估计这人当过官。”

大彬偷笑，“官？估计也是小官，连个助理啥的都没有，也不怕一个人一生气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