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别怪我们无情,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少年眼露凶光将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挥,带着风声的利刃直捅出家人的前胸,倘若被刺中是必死无疑。
“阿弥陀佛,想我慧萼可不是一般人,乃嵯峨太皇太后的遣唐使臣,多次漂洋越海,几度身陷劫难,什么惊涛骇浪没见过?即便是武宗灭佛咬牙也挺过来了,就这么个小毛孩子,我还怕你不成?纵使你武功再高强,心肠再狠毒,大不了以死相拼,也不能坐以待毙。”想的虽多,可是一瞬间的闪念,他用尽全力将扑过来的孩子猛地推开,提起丹田之气大吼一声“咿呀”,这声音尖利刺耳划破夜空,惊得岸边栖息的水鸟扑打着翅膀飞出苇塘。
“砰”大出和尚意外,那穷凶极恶的少年被推得凌空飞起,身体撞碎窗棂摔出舱外,还心服口服地喊了一声“好功夫”。
“哪呢?我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一掌之下把对手击飞啦,不会呀,除了吃斋念佛也没学过武道啊。”当和尚惊愕于自己的超常潜能时,可脚下的船板已是向一侧倾斜,身子站立不稳倒向一边,角落里的金像银像似岩石滑坡般倾泻翻滚而来,重重地把他压在底下。
“搁浅了!船要翻啦!”艄公声嘶力竭地在甲板上呼喊着。
日本僧人拼命推举从佛像堆里爬出来,再看那个黑大汉也没了踪影,只见歪歪斜斜的船体不时有江水灌进来。
“两位大侠!就是这条船,昨天晌午些儿靠的岸,鬼鬼祟祟离我们远远地停着。”外面是个女人尖尖的喊声。
接着是个男人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礁多水急的凤凰滩也敢掉头,真是不要命啦。”
随后是个洪亮的吼声,“一个歹人也不要放走!”
和尚扶着门斗踉跄站稳,屏住呼吸向外面张望窥视,见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抵住了帆船的船头。那船上站着个裹着包巾的老汉,他正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指挥着船工,“顺子,麻利过来搭把手,把水里的三个人捞上来。”
两个艄公和黑大汉被陆续拽上对面的大船,一个长着满脸细密皱纹的婆子指着他们肯定道:“两位大侠!就是他们几个,今天晌午些儿还向我讨的青菜呢,我送菜的时候透过窗子见舱里金光闪闪全是佛头,他们一定是流窜来襄阳的强盗。”
“你们是什么人?是官府的不良帅吗?”这三个人似落汤鸡般水淋淋地全身浸透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然之间帆船倾覆将他们甩入水中,弄得晕头转向一时未缓过神来。
还好,都习水性没有大碍,“哎呀呀!出来时新买的衣裳,可惜了,可惜了。”黑汉子痛惜地拧着前襟的水。
船上威严肃立的白衣人一抖手中的银枪厉声喝道:“哼,哼,我们虽不是官府的人,却是专门冲你们这些歹人来的!”
“歹人?你说谁是歹人!你个颠颠的,我们是行功德,做善事,不许血口喷人。”大黑汉虬髯戟张,环眼圆睁,暴怒地用小棍子般的手指指向白衣人。
对方也不示弱,单臂挺起银枪叱责道:“贼偷儿,还敢抵赖!你那同伙渤海国的和尚呢?他从登州上岸后就一路行窃,不管大寺小庙倒是贼不走空。我在临清受灵岩寺秋月禅师之托,寻踪功德顶方山证明殿丢失的释迦牟尼石像佛头至此,煞费周折总算是让我逮了个正着。贼汉!快把佛头交出来。”
黑大汉将大脑袋一拨楞,“我不知道你说的是方山啊,还是圆山的,我只知道这些佛像是大哥的好朋友萨多罗大师的宝贝,他励志匡扶宝像正统,整肃渤海国的仪度乱象。大哥说啦,佛门讲的是四大皆空,分什么你的我的,用来研习一下有何不可?”
“胡言乱语!还敢狡辩?来人,把他们绑起来交给官府法办,将木船里的佛像全部搬过来。”白衣人不耐烦地打断他,吩咐身后几个商贩模样的汉子立刻动手。
“哼!我看谁敢动佛像一下,你张爷爷也不是吃素的。”黑汉和两个艄公也不是平庸之辈,拉开架势欲以阻拦。
两个艄公狐假虎威地呵斥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得我们玉山花子帮二爷的厉害,他乃三国名将蜀汉车骑将军张绍的后代,张绍的父亲就是张飞张翼德,那是长板坡前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的大英雄。你们过去搬佛像啊,动一下试试。”
这一番炫耀确实是触动了对方,商贩们齐刷刷地转向白衣人,“詹大哥,他们是玉山花子帮姜宽的人。”其中手捻石串子的墩实汉子提醒道。
“姜宽?”白衣男子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头次听说它。
捻着石串子的正是霸王寨四爷穿天子廖中卢,“詹大哥,你远在临清有所不知,夏大哥是晓得的。玉山的花子帮在大江以南有些威名,尤其是他们的老帮主姜宽行侠仗义、刚毅正直,鄱阳湖周边的帮会都以他马首是瞻。”
“台誉兄,确实如此。”一直沉默不语站立旁边的中年人点头称是,他身穿紫衣大氅,神态老成稳重,同样手中紧握柄大枪,从外形上看,这把大枪较之银枪更大更沉。
“二帮主,既然你是姜老英雄的属下,想必也不会是大奸巨盗。你说渤海国僧人要重整佛像仪度,权且可以照着绘画下来,拿回国去找工匠雕塑啊,何必偷偷摸摸据为己有担上恶名呢?你们只要把灵岩寺的佛头和各处掠走的佛像归还回去,我夏书棋保证放你们回玉山,此前的一概错事既往不咎。”
起初见他们对花子帮的名头产生敬畏,黑汉子撇嘴斜眼好不得意,可当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号,那二帮主也是吃惊不小,不敢确定地问道:“谁呀!你就是北霸六合枪神枪手夏书棋呀?”
“正是,这位千里追赃的是我义兄,罗家枪的传人詹台誉。”紫衣人平和地介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