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王,冤死的鬼魂找你们报仇来啦。”
庄校尉更是厉声质问道:“你们是徐州银刀军?本应是保国□□,御敌安民,可却知法犯法,恶贯满盈,还有什么狡辩抵赖的?认罪伏法吧。”
没想到那姓鲜于的队正仍然嘴硬,矢口否认道:“弄红木?只啥说俺们是水贼?俺们是巡查河道的!从来就没劫过粮食,更没杀过人。他是被那只猴子吓傻了,全是胡诌。”说着话他大大咧咧地去拾地上的兵器,“都是当兵的,何必相互为难呢?放俺们家去,管吗?”
更出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神经疯癫的士卒见队正手中的钢刀,猛得喊叫狂躁起来,“鲜于石!白再作孽啦,海了,无支祁来惩罚俺们,没法活啦。”他一把抓住利刃往脖子上去抹,鲜血四下里喷溅,来了个自我了断。
“我的咣当来!”银刀军的将士是齐声哀叹,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队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更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弟们!”
“唉,为了一时贪心私欲,白白搭上这么多性命,你良心何在?还是认罪服法吧。”盱眙县尉顾非熊望着队正感慨而发。
可那银刀军头目把脸一扭不理不睬,“俺们是巡查的,问心无愧,平白无故逼出人命,恁们干的是味!小小县尉竟敢羞辱藩镇军牙兵,能里啥?等俺们回到徐州再做计较,暂且俺不揉恁。”身为牙兵队正胆敢与朝廷命官如此讲话,真真是太嚣张跋扈,不懂礼法。
还没等县尉发怒,从水面上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鲜于施主,可听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只见一叶小舟自北而来,翩翩靠在岸边,从船上走出个老和尚,出家人已古稀之年,头戴五佛冠,一袭僧袍,从装束上看是汉地密宗的上师。
他眼睛虽不大,却聚拢如炬,直视着银刀军队正,“阿弥陀佛,贫僧无可,久念《佛说四十二章经》,知剃除须发而为沙门,受道法者,去世资财,乞求取足,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勿再矣。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八大人觉经》中也云,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贫僧自李廓处风闻你银刀军常以意气用事,不受管辖,放浪不羁,好出有悖常理之事。前武宁节度使李廓你们是认得的吧?他乃我堂兄挚友,此言定当不虚。鲜于施主,你对所做恶业有要忏悔的吗?”
银刀军头目毫无觉悟悔改之意,蔑视地看着老和尚,“呸,恁是李廓那老棺材板子的朋友啊,千真万确!是俺们银刀军把他赶跑的。那老家伙写个诗,做个调还可以,他哪里懂得治军啊?整天圣人云子曰的,骑在俺们徐州人头上瞎迷娄,吵的给赖赖鼓样。噫嘻,老家伙一走,徐州白提多办四了。和尚,恁是跑来替朋友打抱不平的吧?”
无可上人坚持要以佛理教化对方,“善哉,贫僧是来挽救你们的。银刀军的所做所为路人皆知,自从卢弘止年初去了汴州,徐州是群龙无首,你们更加的变本加厉,无所顾忌。运河里漕船是你们劫的吧?把贡粮卖给契丹人,还凿船毁迹,杀人灭口,把尸首抛到祆教的寂静塔里,禽兽行径令人发指。然佛说人皆有佛性,作恶之人弃恶从善,即可成佛。望施主们幡然悔过,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路数被人家说得是彻彻底底,队正恶狠狠地咒骂和尚:“秃驴!白在这里撩才,比姓李的还昂囊人。白提卢弘止那畜生,道貌岸然,虚情假意,双手沾满了徐州人的歇。列列,一边迷楞一会,俺们什么也没干,这就家去。”
“阿弥陀佛,鲜于石,贫僧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们不要执迷不悟,事实面前还在抵赖,佛与魔鬼只在一念之差,认罪服法是你唯一出路。”和尚仍在努力规劝,可人家早已听不入耳,索性挥刀迎面劈来。
出家人不躲不闪,口念护身咒“唵齿临!”,双手结金刚拳印,伸出右臂一杵威力如虹,将队正击出数丈,重重地掼在地上。
见头目昏厥不醒,银刀军众人呼号一声联手冲上,欲群起而攻之。无可上人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面锃光瓦亮的铜镜,口中叨念着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吡吽”,说也神奇,这镜中在月光下金光万道,闪耀眩目,使人天旋地转如众菩萨真身降临,哪里还有争斗的意念呢?顿时一个个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老和尚不急不躁地吩咐道:“善哉,崔倬、非熊、义方,你们还在等什么?把这些恶贯满盈之徒绑了,走水路进京,送往兵部予以法办。”
“这些黄妖怎么处置?”卖桃子的宋州长史向崔倬询问。
崔刺史未加思索地回复道:“掳人为奴,触犯大法,不可饶恕,一并押解进京发落。”
“咦,宋州的刺史,恁白蝎虎啦!球样!想让老夫灭了恁的刺史府吗?”随着一声透着深厚内力的低吼,澹台诸己带着两个师弟大步走出人群。
黄衣教众看到了他似见到皇帝一般,扑通扑通均双膝跪倒,连连叩头,口中急呼“皇天后土,济世兴邦”。
百姓和官吏中有认得他的,不禁低声惊叫着
“澹台诸己!”
“苍茫主人!”
“斩蛟堂堂主!”
知道来人是谁,包括崔倬在内皆露出畏惧之色。
澹台堂主自信高傲地环视众人,“恁们都认识老夫喽。俺的人,恁们一个也白想带走,不奏是抓了几个乞丐吗?本堂自会妥善处置,该放的放,该惩的惩。恁们官府若不氛儿?尽可撒马过来,老夫视儿等如草芥,一火焚之,而后烧了恁们的上屋,夺了恁们的绣子。扬州常丐头,首先恁意下如何呀?”
常青在叫花子堆里不敢大气说话,只是恭敬地点首称是,“不丑,老太爷,你又不作兴骗我,都靠你给我们做主哩。”
此时,斩蛟堂的人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再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高声大气地向堂主控诉非人的遭遇。
堂主听罢瞅了义方一眼,并没有对乞丐们兴师问罪,而是责怪手下人的鲁莽多事,“这殷仁真球不主贵,还敢不听号令自作主张,楚州洪水舵让他弄得乌烟瘴气哩,是怎样一摊子大买卖呀?弄得他孤注一掷的。”
教众们不敢隐瞒,把知道的尽数道来,“禀告堂主,是在扬州建了个奴隶买卖场子,生意可红火啦,殷舵主告诉我们还要在东都搞一个。据说是北边契丹的大客户提供给我们奴隶,我们斩蛟堂负责押运,京里的商家管联络买家。这些要饭的就是运往三门山,交给水部郎中韩滨的。”
何有佳插嘴提问道:“那块波斯邸的地皮,波斯人就轻易给你们啦?还有两个波斯庄的庄主现在何处?”
马上有人回答说:“低价卖给我们啦,波斯庄主平安归家,可人家有个条件,要我们为其铲除帮凶,报放火夺地之仇。”
校尉庄翼龙并未留意地皮之事,正合计着自己的心思,沉思默念着:“又是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