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悦手握着拳头,带着他要是说假话,她就扑上去削他的决心。
凌骄阳的眼神有一刻的凌乱,他能骗她这一时,怎么能骗得了漫长的未来。
“是我不想滑双人滑了,太累了,而且成人组的竞争激烈。我大学的课业很重,我还要考研,房子,车子才是我以后的奋斗目标。”他找借口的速度快过杨心悦看透他心思的速度。
杨心悦摇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不是那种练几天就说要放弃的人,我们之前说好的,一起滑,我们说好的,两年之约,我们说好的,你会等我的。”
凌骄阳深深的看着她,手指包住她的拳头,然后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两人十指相握,像就在冰面上一样,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滑。
以前,方向一直在他的手中,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明明抓住她,是易如反掌,但如今放手才是最好的成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窒息的让人发疯。
“好,”凌骄阳轻轻的说,“你今天要是不听我话,进二队参加集训,我们之前的约定,都作废。”
窒息,让人窒息的不是空气,而是凌骄阳的决定。
“好聚好散,”旁有卫国插嘴,被几道寒光盯得把后面的半截“各安天命”生生改成了杀伤性最弱的一句,“队长也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光:“我们去问了,国家队的死规定,两个只能留下一个。”
卫国:“冠宇为这次集训可是花了血本,心悦,你不能闹得冠宇以后都招不到学员了。大家都揾饭食。”
陈光:“这次的事千万不要宣扬出去,影响不好。”
郭升这个高中肄业的家伙,说出一句跟他学历不相称的话:“凌骄阳可是要保研的,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痛快,让他晚节不保。”
保研?
凌骄阳被送保研了?
怪不得,他权衡轻重下,只能选择退出。
彥燕飞,跟他一个学校的。她自然比杨心悦要提前许多知道,当凌骄阳的学妹就是好啊,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杨心悦红着眼睛看向彥燕飞所在的方向。
她在跟钱金龙聊着什么,彼此态度客气而礼貌。
那是杨心悦永远学不会的世故。
她差她不是一星半点。
她指着彥燕飞的方向:“她才是国家二队需要的根正苗红,我只是一颗混进来的歪瓜裂枣。我注定只能跟你一起上冰的。”
凌骄阳看着被自己逼得开始自贬身价的杨心悦,微微叹了一声:“有些事,一个人坚持下去,是执着,但如果一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时坚持下去,且另一个不愿意时,那就是强求。
“凌骄阳,我都没有强求过你啊……”杨心悦的声音,把个“强求”说得轻如飞羽,但却像是飞鸟撞向岩壁,带着视死如归的不管不顾,于是折断的翅膀被尖利的峰棱勾连出轻羽,再带被牵扯离开肌肤的痛楚,那种痛痛到失声无语,麻木。
“那是你自以为是。”凌骄阳四个字否定了她所有的坚持。
她全身在发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之中,目光从凌骄阳的脸上扫了又扫,想再找到一个“自以为不是”的答案。
凌骄阳握着她的肩头,手指紧了紧:“花滑不只是自己的,也是大家的,自私的是感情,不能是花滑。”
摇头,再摇头,她听不懂,她完全不想去懂。
杨心悦:“我追了你五年,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凌骄阳……是你说的同袍,是你说的惊艳,是你说的长发及腰,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信仰。”
凌骄阳:“花滑才是你的信仰。从你来深城,从你选我做搭档,从你的不顾一切……总之不要让我看轻你。”
杨心悦怔了怔,看轻她,她现在宁愿所有人都看轻她,她是个大花痴,正在死缠烂打的让他留下。
她扑到行李箱,像一只守着有主人味道物品的猫。
弱弱的说:“你带我走吧,打包、夹带、偷运,我都可以……”
“乖,听话,我不想拐带未成年。”
“我未成年?是哦,我要告你遗弃!”
“杨心悦,我为了你的五年已经尽力了。”
凌骄阳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自己也说不下去。
谁会知道曾经的男单未来之星在某次受伤后,再也无法完成四周跳。
谁会理解一个可以独自享受荣光的人,突然要成为别人身边男伴时的落差。
她一点一点让他接受了双人滑这条路,但她属于花滑不是他凌骄阳一个人的。
“没有我凌骄阳,你还是杨心悦,但只有我凌骄阳,你杨心悦对于花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喜欢的是你站上领奖台的样子,像一个强者一样。”
说完,他单手拎开了杨心悦,轻轻放在一边。
扒着箱子的杨心悦被郭升拉开,她死命的踢打,眼神中带着绝望。
“你家凌哥说了会回来的。”
“……”
“别这样,冠宇成笑话了。”
“……”
“喛……你怎么咬人!”
郭升跳脚的松开了手。
她沉默的撕打着试图围堵她的卫国和陈光。
两人忍痛的拦着,同时杀猪一样的冲凌骄阳和司机喊:“快走,出人命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勇往无前的小女生,惊得忘记开车。
凌骄阳上车,坐在门边的位置,耳朵上挂着白色的耳塞,眼睛看着前方,犹豫了一会,突然声音沙哑的说:“走吧。”
杨心悦看着车身缓缓前移,白色的尾汽喷出一团迷雾。
“你回来!”
是杨心悦在号叫,在呜咽,在哭泣,声音穿透整个冰堡城,在所有人的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人都为之一怔,好像听到冰刀鞋刀刃喀在冰面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