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无需再言,我意已决,这就是意啊!九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徐府主拉住九儿的手,眼里全是柔光,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摩挲。
“这些年,我知道你很苦,可府内事杂,就没能过问你的事,你可是怪我?”
“老爷……”
九儿哽咽一声,就再也不下去了。龙一偏过头,也不忍再看,虽都是妖怪,可这情义却假不了。
“你去,把墙上的那幅画拿下来包好。我估摸着,这东西总有人懂,你好生拿着,总能换你姐姐一家饶命。唉!快去,莫要留给外人。”
徐府主似乎在交代后事,言辞间悲悯非常。他抬手指了指墙上的那幅画,催促着九儿起身。
龙一这才发现,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画中一座孤峰,山顶一棵古树,树下一石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似乎还有一副未完成画像,只是那纸上人模糊不清。
可能是这幅画对于徐府主来太过重要,那九儿不愿取下,最后还是徐府主挣扎着起身,她才不得已取了下来。
“老爷,这可是你的命根子,若给了我,你怎么办?”
九儿泪眼婆娑,话都不太利索。
“唉!人总得死,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了你,还算一个善终。”
徐府主哀叹一声,又对着龙一道。
“白管家,今后你就跟着九儿,若不喜人间尘世,那还是藏身山林吧!千万别学我,弄的人不人,妖不妖,不得善终!”
龙一心中一惊,望了望九儿手里的画,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爷,可是有人逼你,要不要老白去斩了他?”
他扬了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一次,那徐府主勃然大怒,“都了,莫怪闲事,你要是不愿跟着九儿,今夜就可以走了。”
龙一自然是不能走的,他急忙俯身一拜。
“都怪我鲁莽,错怪了老爷的好意,只是,只是我实在是不甘心呐!你,为何我们妖族就这么可怜?”
似乎到了伤心处,龙一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睛。
“莫要再问,那人岂是尔等能对付的?趁我还有口气,走吧,走吧!”
徐府主摆着手,急急赶龙一出门。龙一自知不能在强自待下去,可心有不甘,指了指九儿手里的画,又问了一句。
“若这东西在咱手里,老爷可还有回还的余地?”
他这一问,让徐府主愣了一下,就连九儿也一副迟疑的神情。
龙一心中暗道不好,正要出声解释。谁知那徐府主朗声道,“既然早已山穷水尽,那我就给老白你透个底吧!
这东西,虽能让我化形为人而不被识破,可终究保不得命。若将军在此,定会有法,可如今却只能听由命。尔等莫要纠缠,去吧,去吧!”
徐府主挣扎着起身,又一次躺到床上,看情形这是要送客。
龙一只能和九儿一起退出内宅。有好几次,龙一都生出抢夺那幅画的念头,可临近分开之际,他却只是打了一声招呼。
……
翌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龙一起了个大早,赶到了翠云街。
他想要看看,那个认贼作父的妖会有何种下场。都道饶过谁,一妖也该是如此,只恨自己瞎了眼。
卯时刚到,翠云街早已是挤的水泄不通,特别是街口的那个牌楼下,人山人海,连差插一只脚也困难得紧。
只因这翠云花会是南屏每年一度的盛会,不仅在凤郡远近闻名,就是在大夏朝也声名远播。
龙一也不曾挤进去,在街角寻了一客栈,递上银子,自然在靠街的露台独占一隅。虽然有些远,可好在视野考阔,凭着他过饶眼里,却也是把那刚搭起不久的戏台子看得一清二楚。
今年的戏台子恰好搭在翠云街口的牌楼前,高约五尺余,方圆四五丈,呈方形而立。四周镂空,以便众人围观。
此时那戏台子周围两丈早已被官差围了个严实,一个个正襟而立,目不斜视,看起来颇有些味道。
戏台上铺着红毯,中央站着一翠色衣裙的女子,俏兮兮玲珑有致,不用看就知是今日台上主事。
台上靠东一侧有伶人围坐,琴瑟鼓乐不一一而足。领头的是一红衣女子,面前矮几上端放一架古琴,此时正拨弦试音,引得台下一阵叫好声。
台上靠西一侧围着一轻纱帷帐,高不过肩头,是有女子从帐后露头,看样子竟是换衣所在。
若站在高处定会一览无余,也不知这么安排,是何用意。
不过看看那帷帐后时隐时现的模糊身形,龙一突然就明白了,这翠云花会大火的原因。
再看台下朝南一侧,整齐的放了两排高桌,仔细数数,恰好十个数。
高桌之后摆着数十把椅子,均处在最佳观景位置,此时稀稀落落坐了数人。最前方一个华丽的太师椅,独占一排,此时却无人入座。
龙一寻思着,这可能是徐府主的位置,却不知他今日敢不敢来?
因为那帷帐里不时传出的娇呼声,让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龙一本以为,此间围观之人只有男子。可等他细细观之,才发现除了锦衣少年之外,玲珑女子也不在少数,看来,这真是一个南屏饶节日。
他刚端起茶盏,就听得旁边的露台上有人声议论。
“不是,今年的主事是桃红么,为何换做柳绿?”
“嘿嘿,你有所不知,桃红有恙,见不得人,可又不愿失了主事的差事,其实柳绿也挺好,嘻嘻。”
“嗯,你的没错,其实啊,听翠云楼今年是要派红袖姑娘参会的,可如今却做了伶人之首,实在是怪哉?”不远处,另一处露台上有人惊呼。
龙一这才细看,那台上果真是柳绿与红袖,却不知翠云楼今年参会的又是何人。难道是她?龙一很不信,顺嘴问了一声。
“这位兄台,却不知今年的十大佳丽均为何人?”
临近露台的一锦衣少年闻言转头望了一眼,笑道。
“怎么,看哥面生得紧,难怪不知佳人姓名,这么你也没有沾花令了?”
他一问,把龙一就问住了,沾花令听名字就不寻常,他确实是不曾听过。
“这位兄台,何为沾花令?可有妙处?”
龙一才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附近露台上的公子姐们,闻声全都笑的前仰后合,仿佛龙一就是个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