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残影请周涣赴宴,一是同门之谊,虽说涣师弟是被老七带大的,但师兄弟们没少关照这个最小的师弟,二则是涣师弟是孟师叔的徒弟,二人有相似之处,或许涣师弟更有办法。
前往双枝庙的路上雨师妾也谈及他师父。孟惊寒有一腔冰雪肝胆,肃洁而刚直,对小人与邪祟嫉恶如仇,但正因如此,“雁阵惊寒”的称号令人如雷贯耳,却也不乏对他不满之声。
周涣没有说话,抬眼注视着柿树枝头上的红柿子,百姓打了一大半下来,留了几个供做鸟儿过冬的食粮。
还没踏进双枝庙,这里比第一次来时有所不同,雨师妾见他停在那皱眉,便跟着伫立等待,周涣见她一脸无事,想起她无脉无息察觉不出空气中的异常,解释道:“似乎有只妖怪先我们一步进去。”
庙内,红狐狸胡敢敢正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祈祷保佑华岱好转,门口传来剑出鞘的声响。
胡敢敢平生最怕剑,上一条尾巴便是被人用剑挥去,不过也因此机缘巧合才认识华岱。总之她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显露出原形,蓬松的大尾巴扫过香案,眼见香炉晃晃悠悠转了两下要砸到脑袋,却有白绫像一跟柱子钉来,然后接住香炉,水蛇般地灵巧一抛,铜炉重新坐镇香案。
胡敢敢分开两根手指偷看,只见是个手无寸铁的白衣姑娘,拍了拍胸膛松口气。
“原来是只狐狸呀。”
“啊!!!”她整只狐狸人化成毛茸茸的一团就要逃跑,刚被她认定为“手无寸铁”的白衣姑娘再度出手阻断退路,敢敢无处可去,眼睁睁看着他们妖精最怕的道士提着柄锋利的剑走近,提溜起她的后颈皮。
“跑什么?贫道与阿靖又不会吃了你。”
敢敢心如死灰,只见是个颀长俊秀的小道士,面相倒是和善,但三言两语并不足以说动她放松警惕,那白衣女子看了眼树上红绸,走过来对道士伸手。
敢敢这下认得清楚,她们狐狸嗅觉敏感,闻出女子身上有股幽冥森寒之气,认出是鬼。这女鬼居然和道士在一起,而她向他伸手讨要自己道士居然还真乖乖给了。
不在宿敌手中后心里的胆惧少了五成,又再看到这女鬼在道士身旁相安无事,自己大概也没事,敢敢心中的胆惧再减四成。
“这下知道贫道没骗你吧,除了为非作歹之徒贫道不喜杀生,不必如此害怕。”周涣道,“你是狐狸,怎么出现在双枝庙?”
敢敢道:“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二人相视一眼,雨师妾道:“双枝庙为姻缘庙,狐妖一族姻缘向来不必问天,你来此间做什么?”
“什么?这是姻缘庙?”敢敢却大吃一惊。雨师妾并未拽着她,看着这只红狐狸急得团团转,像一团火,最后却是边喊着“遭了遭了”一溜烟逃跑得无影无踪。
看模样那只狐狸完全不知道双枝庙是姻缘庙,更别说双枝庙庙神之一张茜茜前生便是个斩妖除魔的道士,手下流过不少妖邪的血。周涣这样想着,白鹿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落回剑鞘,身后传来细响,花香弥漫,却是女子的轻笑。
双成仙子。
比起张茜茜的冷淡尖利,西王母座下司百花的双成更为温婉娴雅,高绾的发髻簪着一串馥郁白玉兰,羽衣冉冉,正注视他俩。
——你们何必吓她?那只狐狸与书生本有一段缘,来姻缘庙拜拜又何妨。双成是哑女,用指尖在空中蜿蜒写到。
——两位也是来祈缘的?
周涣哪里敢说是担忧张茜茜嫉妖如仇见妖狐祈缘一怒之下伤及无辜,他被擅人际的云湦师兄带大,这点儿人情道理还是懂的,摇了摇头喊道无量寿福,道:“只是受人之托。”随后将余残影的忧虑与请求告诉她。
——原来境内有如此佳缘。只是茜茜幼时因妖兽盲目,因此对妖邪恨之入骨,立誓斩尽妖魔鬼怪,我虽为她伴侣但无权让她放下芥蒂。双成先是欣喜,旋即为难写道。
周涣迟疑道:“确实如此。”强迫他人忘记伤痛太过强人所难,何况张茜茜是因为妖兽眼盲,一辈子目不视物,仇恨难以抵消,便打算打道回府,跟雨师妾商议道:“若在当地成婚势必争得双枝庙二神同意,可张道长不便,阿靖,若将喜宴设在地府如何?”